她的心?她的心在這豆腐裡嗎?
那是當然的!每每做這一道豆腐,她便覺得紀刑風就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細細下刀,小心翼翼地切出每一塊豆腐,將她對他的情切進每一樣食材裡,細細的燉煮進豆腐裡。因為紀刑風說過,她做豆腐的樣子很好看,他做的麻婆豆腐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沒有人知道,只有這個時候,莫七娘才是活得,是有心的。
可是他竟然知道……
那天傍晚,由於店裡的夥計都要回家團圓,賣完了麻婆豆腐之後,莫七娘就叫臭豆腐早早的打了烊。
關了門,莫七娘去酒窖拿了壇酒,按慣例去了後院。那天的月亮出得很早,天還沒全暗,一輪圓月就明晃晃地掛在了天上。可是莫七娘卻沒心思去賞那月色,她舉杯酌了一小口酒,心裡又想到了楚卿羽早上跟她說的那些話,心裡就好像倒翻了五味瓶子一般不是滋味。
她討厭被一個男人看透了心思,那不是她莫七娘的作風,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人扒光了看似的,渾身都不自在。
然而,他又是第一個嘗得懂她做的麻婆豆腐的人,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嚐出了這豆腐中的味道,遠比那些只知道每月來排隊的俗人要強得多。一時間莫七娘開始疑惑,究竟楚卿羽是什麼人,為什麼他似乎很瞭解她,一眼就能看透自己的心思。
對任何人來說,被人看透了心思終究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莫七娘一直用堅強的外表偽裝者的那顆脆弱的心,她怕萬一被人瞧得去了,她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紀刑風,你該早些回來的,否則你女人的偽裝就要被別人看穿了……
莫七娘在心中默默的想著,不自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卸下了每天戴在臉上繁重的面具,她的眼神變得悠遠而惆悵,細細如這頭頂瀉下的月光,眉宇間存著一個普通女子對丈夫歸來的思念與渴望。
發如雪(五)
“難得中秋之夜,人月兩團圓,為何七娘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心事啊?”一個幽幽的聲音傳進了七娘耳朵裡,她剛卸下的面具立刻又戴了回去,
“呦!我說誰呢?原來是楚大人啊!”七娘的眼眉兒一彎,媚骨柔情就從那眉宇間散了開來,像每一個周遊在男人中間的女人一樣,誘人卻庸俗,“楚大人中秋之夜不去人月兩團圓,來這破院子做什麼呀?”那聲音也變了調,尾音拖得長長的,連七娘自己都起了一陣雞皮。
可是楚卿羽卻一眼就看出這女人又在偽裝,他站在這裡許久了,她前後的判若兩人全都看在了他的眼裡,“楚某覺得,在這院子裡看美人賞明月,遠比去外頭人月兩團圓要來得瀟灑多了。”
“楚大人又再開七娘玩笑呢!”七娘撇開那灼灼的眼神,假裝抬頭賞月,嘴裡卻到,“楚大人不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小姑娘的心要得等碎了呢。”
“原來在七娘心裡,楚某就是這樣一個薄情郎啊!”楚卿羽語氣中似帶著些委屈,在石桌旁的另一張石凳上坐下,手中的扇子輕搖著。
“大人莫怪,七娘這是在說大人才貌出眾,才引得姑娘們都失了魂。”七娘忙解釋。
“原來七娘才是是在誇楚某啊,不過楚某剛才還真是有些傷心呢。”楚卿羽這樣說著,目光又落在了七娘的臉上,大有不肯挪開的意思。這回楚卿羽離得她很近,黑眸裡已然能映出自己的樣子,被這樣毫不掩飾的目光瞧著,七娘又覺得她的心被看透了一般,所以她忙躲開那灼人的目光。
“哎呦,臭豆腐不知道有沒有把外頭收拾好了,我去瞧瞧。”說罷,她便起身欲走。
不想,楚卿羽卻先一步扣住了她是手腕。
“楚大人!”
“七娘不用去了,我進來時臭豆腐已經收拾好東西,回屋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