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在神門穴。
隨後他用內力催發顧雲天種下的那株、目前處在靈道穴的桃花綻開。
當這朵桃花再次遷移時,若謝釅所種的那株仍一直在神門穴不動,則說明只有桃花株系在遊走;
而若此株也隨之向上遊走,則代表著他自己手少陰心經的穴位在同頻遷移。
一向悲觀的他其實已經窺知了結果--
當親眼看到持續發作的花瓣紅痕艱難地遠離了掌緣交界,並最終停留在陰郄之穴時,他明白了,真相果然是他所料中最壞的那種。
不過,這也未嘗不代表著全新的可能。
陰影的存在,意味著相對之處必有光明。
立在鈞天殿的陰翳中極目遠眺,霞光給後方的連雲峰鍍上了一道金邊,昂霄聳壑的堅韌與朱紫一色的柔和毗連參互,便是丹青聖手也勾勒不出十之一二。
江朝歡駐足半晌,遠處已是煙籠霧鎖,將大殿的輪廓描繪得愈加清雋。只見大殿戧脊上的一排吻獸中,間或停著幾隻小雀。殿門大開之時,它們受驚振翅,渺入雲海,恍惚間彷彿是石雕的脊獸活了過來,幻化成仙。
十五年前,第一次站在鈞天殿門外的他也是同樣的心境。
當時的他就已經知道:世間的這一切美好,都與他再無關係了。他此後的人生,只會像那留在屋頂的脊獸,永生永世困在方寸之間。無論那所謂的復仇,是成是敗。
但有些事,他必須做。
這是他活著的意義,是他的使命,亦是他的宿命。
沉重的門軸聲漸乎壓抑下了心臟的悸動。他按了按手腕處的筋骨,走入更深的陰影。
……
木門老舊的“咯吱”聲中,門扉重新掩上,謝釅踏入了那個熟悉的小院,明麗的日光描摹出一座精緻的小屋。
“姐姐!”
只見輪椅軋過門檻,姐姐的身影出現在屋前,後面是推著她的謝醇。
“醇弟!”
短暫團聚時的破碎片段浮光掠影閃過眼底--
那天夜裡姐弟三人大醉方休,醒來時,又只剩了謝醞謝醇兩個。
自此一別,匆匆半年,物是人非。
此刻,兩人眼中浮現出極大的驚喜,但隨即黯淡了下去。謝醇張了張口,一聲“哥哥”終究沒能叫出。
默然半晌,謝醞平靜開口:“想吃什麼?炒竹筍、南瓜粥,可以嗎?”
“……嗯。”
見謝醇轉身鑽入屋子裡,謝釅笑了一下,跟進了廚房,“今天我來吧。”
接過竹筍後,謝釅卻一動不動,彷彿被這顆竹筍凍僵了。
“你……你怎麼了?”謝醇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我在想,竹筍原來還有皮的?皮還這麼硬?”
“呃,是啊。”謝醇愣了半天,把案板上的刀遞了過去,“所以要削皮的。先剁掉根,再順著劃一刀,這樣,然後旋轉著把皮剝開……”
他自然而然地湊了過去,指導著謝釅把那層厚厚的外皮去掉。兩人手忙腳亂了半天,終於露出了裡面玉白色的筍肉。不知何時,謝醇臉上那種拘謹的尷尬已經消散。
“這筍衣這麼硬,恐怕都能殺人了!”謝釅又拿起顆竹筍,把那尖端朝著謝醇的脖子,作勢欲扎進去,謝醇誇張地往後一仰,兄弟兩人笑鬧成一團。
“不是恐怕,是真的能殺人哦。”
謝醞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兩人都嚇得一哆嗦,差點把竹筍摔在地上。
回頭只見謝醞推著輪椅近前,將手裡的竹筍一拋,尖頭朝上,故意眯起眼睛用陰森森的聲音說:“聽過雨後春筍嗎?當竹筍蓄力數月破土後,只需一天就能長出兩寸之高。若把人綁到上面,竹筍幾天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