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給丁曉辰買了化瘀的藥,回去的路上思考了很久,給丁曉辰編輯了長長的一條資訊,大抵意思是教他如何避免被打,還有一些鼓勵,譬如他已經是個大孩子,雖然現在難熬,也要學會堅強,保護好自己和媽媽。
但有過相同遭遇的寧一宵最清楚,這是最沒辦法的事,哪怕報警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一個家庭關係,一張結婚證,再嚴重的暴力行為都可以變得合乎禮法,犯罪的真實意義可以輕易被掩埋。
之後的幾天,寧一宵還是一如往常地上學、跑實驗。
在學校裡他一直幫老師的忙,任何用得到的時候都上,不怕辛苦也不怕累,這次也算是有了回報‐‐爭取到一個大廠實習的offer,寧一宵緊繃的生活步調終於放鬆些。
他先是辭去了咖啡廳的工作,結了錢,又對照著網站上的出租資訊四處看房子,想找間便宜的短租房,捱過在北京昂貴的夏天。
一週後,王教授把他叫到了自己的組會上,寧一宵就坐在他帶的十幾個研究生的後面,教室的最後一排。
組會上,他再次見到了蘇洄。這次蘇洄沒有遲到太久,而是趕在王教授來之前匆忙進來。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穿了件很柔和的淡粉色短袖衫,襯得他雪白無比,推門時,臉上充滿光彩。
寧一宵注意到他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巧,耳垂上彷彿墜著什麼閃光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直到蘇洄走近,寧一宵才看清,那是一個銀色的小愛心。
晃晃悠悠地,蘇洄笑著來到寧一宵身旁坐下,一副熟稔姿態,放下包,輕快地對他說&ldo;早上好&rdo;。
寧一宵回過神,正想回,卻見他不知從哪裡拿來一束花,遞給自己。
很小一束,一手就可以握住,裡頭是三枝盛放的粉白色芍藥花,還有幾枝雪白的茉莉,散發著清香。
&ldo;送你的。&rdo;蘇洄很小聲說,&ldo;謝謝你上次聽我訴苦。&rdo;
寧一宵很快就回想起電話裡蘇洄黏而輕的聲音,想起了他說的螞蟻。
&ldo;拿好。&rdo;蘇洄將這一小束花塞到他手裡,&ldo;我自己包的,可能不是特別好,但是花開得很好,我在花園裡挑了好久,差點遲到。&rdo;
寧一宵很不習慣收花,之前情人節不免會收到一些公開或匿名的禮物,但寧一宵的態度都是很冷淡的,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禮物大多是無用的,花是最無用的,觀賞期很短,幾天就枯萎。
戀愛對於這個階段的他太過奢侈了。
垂眼盯著手裡的花,寧一宵忽然想,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就聯想到戀愛。
&ldo;這是最後一撥芍藥了,這個叫冰島雪糕,我很喜歡的品種。&rdo;他的手指著的,完全可以用花團錦簇形容,層層疊疊的重瓣雪白中透著微微的粉,寧一宵的視線不由得從花,轉移到蘇洄透著粉的指尖。
&ldo;很好看吧。&rdo;蘇洄垂著眼,笑的時候像小孩,&ldo;這個是寶珠茉莉,很香,我養了很久呢。前段時間下雨差點把它們淋壞,幸好陳媽幫我救了一下,不過還是有幾株枯掉了……&rdo;
他小聲說了許多,直到王教授進來,才將身子轉正,從包裡拿出筆電,很乖順地目視前方。
寧一宵將手拿下去一些,低頭盯著手裡的包花紙,才發現上面有字,毛糙的邊緣是撕下的痕跡。
這看起來像是蘇洄臨時撕下的一頁書,用來給他包了花。
那一個小時的組會裡,寧一宵的神經比以往都放縱,他難得地沒有全神貫注,而是邊聽邊寫程式碼,好像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