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辦公室外,兩人閃進隔壁提供給頭等艙旅客休息的貴賓室裡,和櫃檯的服務小弟打了個招呼,大大方方地避進一間包廂裡。
“怎麼了?”舒寶琳好笑地瞅著她。
胡黎晶拍著胸口,“這句話歸我問才對吧?”她眼眸野野的,實在美麗,當年面試時,若不是身高差了幾公分,她也是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那一個。
“你家的關老大追到B11的登機門來啦,我以為他是單純過來幫忙檢查引擎狀況,可他那個樣子實在有夠矬,明明很想知道你在哪裡,遲遲問不出口,哼哼,那正好,本小姐也不想讓他問,藉口處理旅客登機事宜,一溜煙晃到這裡來啦!”
舒寶琳怔了怔,一會兒才問:“你把東西給他了嗎?”
“唉唉,給了啦!”胡黎晶揮揮纖手,“你每次託我,我都親自送到他們維修部門去呢,哪一次讓你失望啦?”
舒寶琳漾出一抹淺笑,“謝謝你啦,晶……我知道你對我最好。”
“真知道就該和關震倫快刀斬亂麻,投入我溫暖的懷抱,而不是三不五時就幫他燉補品,幫他這個、幫他那個,還要我夾在中間當快遞小妹。”她是地勤人員,常在機場各個單位穿梭,不像舒寶琳,一到機場報到就得顧慮到整個飛行團隊,機動性沒那麼高哩。
舒寶琳抿著軟唇,頰微赭,“他一個人在臺灣,也沒誰照顧,又常鬧胃疼,我剛好有時間,就只是燉燉藥粥幫他健胃而已,朋友之間相互關心,這很普通啊!”
“普通個屁啦!”她大小姐快要抓狂了,“他都爬到你床上去,一睡就三年,三年耶!小姐,每分每秒都是女人的青春耶!你還想拿『普通朋友』的幌子粉飾太平、招搖撞騙呀?厚——會被你們兩個活活氣死,他到底怎麼想?你難道都沒弄懂嗎?”
要是弄得懂就好了。舒寶琳內心苦笑。
第一次見面,她被他沉默、冷峻的氣質吸引,覺得他不愛說話,總是用那對深沉的眼端詳著一切,心裡藏著許多事似的。
在他身上,她彷佛找到自己的影子,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荒謬感覺,她也是不愛說話,也習慣靜靜地觀察周遭的人事物,將感想鎖在心頭,獨自品味。
第二次是在機上偶遇,她驚訝也驚喜,莫名奇妙的,竟擔心在他面前出糗,怕教他那深邃的目光凝視,她手裡的咖啡、果汁、餐盤等等要整個摔在他腿上,結果那一次的機上服務,她只得頻頻把自己鎖進洗手間裡作心理建設,同事們還以為她吃壞肚子了。
幸好有他那件外套作藉口,讓她找到機會和他攀談。
然後是那一回的麻辣鍋約會,喝了點小酒的他俊頰薄紅,幾縷黑髮不聽話地散到額前,他大口品嚐食物的感動模樣讓人發笑,像個容易滿足的孩子,後來,她才明白那是他第一次吃麻辣鍋,他父母親都不在了,就孤身一個,總是四處飄泊。
他的話聽不出溫度,卻著實擰痛她的心。
天曉得,她從來不知道光是和他短暫相處,心竟然跳得快要失控,哆哆!哆哆地雷響,震得自己的耳膜都發痛了,而理智隨即釋出警訊。
她談過戀愛,談得轟轟烈烈,也談得悽悽慘慘,那樣的愛情讓她痛得死去活來,一顆心像淋上油,在火盤上煎烤熾燒,痛得無處躲藏,痛得幾要喪失唯一的尊嚴。
她不要了,不願再經歷那樣的過程。人最怕就是動了情,她深刻體會過了,從此,她告訴自己,她的心只能由自己掌握。
偏偏她始料未及,關震倫會突如其來地闖進她的生活裡。
再次見面,他已是機場維修工程單位特約聘任的技術顧問,那一天她和同事們在機艙廚房裡忙著點收搭載的東西,維修工程部的大哥上機作例行的檢查,一方面將這位新聘的顧問介紹給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