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學雖名份上歸屬於山南東道,但本道觀察使日常公務繁忙,又因道學位處襄州,而道學中生員多為本州子弟,若非襄州是本道觀察使駐蹕之地,其實與它州州學無異,是以刺使大人管的還要多些,學正大人及諸位教諭的俸錢都要靠眼前這位大人撥付,是以平日早彙報、晚請示的工作著實沒少做。
只是做這些工夫,全不如這一年一度詩會來的重要,此時氣氛既是隨便,拍馬也是天經地義,只要伺候的使君舒服,自然十倍勝過平日的水磨功夫,是以這年度詩會,道學從上到下都是萬分重視,否則也不會放假一天,給諸生員做為準備。
使君先到上坐,唐離來的晚已是大錯,此時居然敢毫無規矩的插話開言,說話也不好好說,偏還是這副狂放不羈的樣子;這些都不說它,聽他最後的“不過”二字,竟然有轉折批評之意,僅僅是想到這裡,老學正似乎已經看到使君大人隨後面色陰沉的模樣,此時的他,若非有刺使上坐,還真想一腳將這個草包給踹下山去。
“大人,此子……”,額冒細汗的老學正剛開口要待解釋,卻被那正坐起身的使君大人給揮手製止,此時這一州父母官正饒有興趣的看著走來的少年,緩聲道:“去歲此時前後,蒙孟山人前來看我,我二人也曾登臨此處,做山水之遊,更在這江亭之中賞玩漢水,酣醉而歸,今日再來此處,雖然山水江亭依舊,然知音已遠,此時思來,著實讓人憾煞!片心所感遂成小詩,其間難免疏誤。今日既是詩會雅集,自然無分身份,皆可隨意品評,爾這少年無須顧忌,有話但說便是。”,韋使君淡淡敘其詩思原委,頗有幾分空靈之氣。
只是更讓眾人絕倒的一幕出現了,使君大人如此發話,那草包唐離居然置若不聞,只將眼睛盯著泉後山亭中的幾個女子。
原來,本已遲到的唐離正在琢磨該怎麼出現才好,他怕這趺坐之人詩一作完後,等詩會正式開始,他再插入其中不免更是尷尬,索性趁這個空檔,說兩句好話後趁機插進去,顯的更為自然。
只是他這話還沒說幾句,越走越近之下,越過人群,居然見到泉後的江亭中,林霞正手執牙板而坐,一時吃驚下,不免走散了心神。
“草包,果然是草包!道學的臉子都被他丟盡了,此次詩會之後,老夫必要將此子開革回去,縱然是子文兄的面子,須也顧不得了!”,看到這一幕,老學正簡直羞愧欲死。
那刺使見了唐離的模樣也是一愣,隨即忍不住一聲輕笑道:“看你這少年風儀不錯,想不到居然還如此風流,且將話說完,若果真是有才學,於這青山綠水之間,本使倒也樂意成就你才子佳人一番高會,也為今日詩會添一佳話。”
唐時文人聚會,所謂風流淵藪,必定要招歌妓佐歌,林霞等人便是因此而被招來,詩會尚未開始,她們便在亭中等候,唐離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因她而失態,只讓這悍馬又是高興,又是替他著急,遂紅著臉手指急點示意不已。
這段時間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片刻功夫,唐離醒過神來,隨即接過使君大人話,笑道:“這位尊者說那裡話來,此詩於清詠山水之外,更有無限懷友之思,如此山水之景與心中之情合與為一,情景交融、渾然天成,誠然大家佳作,那裡更有什麼瑕疵!”。
他這番品評雖然算不得絕妙,但也切中竅要,尤其是自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口中說出,就顯的更為難得。
一時話畢,韋使君固然是拈鬚微微點頭,心下火急火燎的老學正也是長吁出一口氣來,顧不得驚訝這個草包怎麼能說出如此大有見地的話語,一時眼手齊動,連連向那些林泉而坐的學子們示意,一時讚頌“好詩”之聲勃勃而起,只是他們如此聒噪,不免破壞了山水間的雅緻之意。
韋使君略一揮手,止住了眾人的馬屁如潮,卻向唐離道:“既然如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