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羌淺終於看到了神秘的車中人,他剛剛自唐蘇的劍芒下救下了她。短短時日,他已算是救了她兩次。
幾縷陽光自窗邊闖入,肆意地滾向了室內的一隅,就好像沒什麼能阻擋它們嬉戲的軌跡。少年人就坐在那裡,淡漠、清冷,即使不語,也似令這陋室無端生出了幾分光華。
羌淺肯定自己是頭一遭見到如眼前這般的少年人。
他很好看,幾乎令她找不出適當的感嘆之詞。清俊朗逸,白衣出塵,乃至用皎若明月形容也不為過。只是他的面色卻太蒼白了些,眼神也太冷淡了些,所以即使陽光爬上了他的半面軀體,他的周身仍像是籠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寒霜。這世間,似乎連朝陽的光華都不能使他看來溫暖。
羌淺意識到自己的視線在少年的臉上已逗留了很久時,即刻耳根一紅,匆忙將目光下移。於是,她的目光又停在了少年的身間。
這一次,她的心猛地一震。
她看到了少年身間的輪椅。
超凡脫俗的少年人坐在工藝精良的輪椅上,雙膝上蓋著厚重的毛毯,也正用漆黑如墨的雙瞳看著她,眼神如望不見底的寒潭,冷峭又深不可測。
“先前十三怪責你擅盜七心蓮,是以有意刁難。你走後她執意將我帶回此處,便沒能在唐門山脊等候,抱歉。”少年率先開口,卻是向羌淺致歉,只是他的音色仿似有著說不出的漠然。
羌淺忙擺手道:“不不不,這沒什麼,反正我也找來了。況且,原來我根本就沒中毒……”
她稍作停頓,又道:“對了,那東西,已送到了。”
少年垂斂眉目,半晌不語後方道:“多謝。”
羌淺聽到“多謝”二字,兩頰霎時也竄上紅暈。
少年側首看看一旁的木桌,對羌淺道:“七心蓮在那裡,你拿去吧。”
羌淺轉過臉,便見到了桌子上自己的包裹,走近一看,包裹中香遠益清的青蓮,正是唐門珍寶七心蓮。
從桌上取了包裹,羌淺走回少年身前,緊咬著唇猶豫片刻,最後終於問道:“戚……戚公子,這七心蓮對你是否很重要?我聽唐小姐說你已為它等了七年,她還說……”
“她說什麼,與你無關。你走吧。”少年將她打斷,神情變得更加冷了。
走……羌淺有點無措。她覺得自己不該走,最起碼現在不該,但兩條腿卻很聽少年的話,帶著她轉身、提足、一步踏出了小客棧。
少年的話,好似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魔力,羌淺無法抗拒這種魔力。
這日的天氣晴好,四野一片生機盎然,太陽高高升起,蜀地的夏日火一樣到來。
盜聖司徒空自從在小院子前一晃不見就再沒現身,羌淺找不到他,卻也不再花心思去想他的行蹤。這兩日來的事就好比是一陣疾風驟雨,如今雨過天晴,前事便成了羌淺的大夢一場。
她一個人慢吞吞地走了很長一段路,穿過大街小巷,從渝州城的這一頭到了那一頭。岔路口、夕陽下,身側的七心蓮彌蕩著沁人馨香,似在包裹裡偷偷瑩爍著微光。只有這吐露芬芳的花朵,證明那些接連發生的事真實存在。
羌淺在路口一動不動站了好久,雖然思考使人煩擾,但她必須思考。
找尋記憶根本沒那麼緊要,沒有七心蓮她也不會死,但唐蘇卻說,那少年人沒有時間再等七年了……
他或許生了重病、或許中了劇毒、或許正掙扎在死生一線?
羌淺產生了極強烈的負罪感,穿梭過途徑的街市,她飛一般掠回了那小小的院落。但小客棧內靜悄悄的,再沒有他方的客旅。
這裡,已人去樓空。
“那位公子一早便走了,看樣子是要到很遠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