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招待所也沒有什麼開銷,正在找房子,看了幾個地方都不合適。孫科長說你那點工資哪夠找房子,你先搬到我那裡住,我有閒房子。我說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孫科長說是不是覺得寄人籬下了?你可能覺得不方便,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就一個人,住三間房,勻一間給你還有富餘,趕上你休班,我就不用自己做飯了。話說到這裡,已經不好再推辭,我說你對我算是負責到底了,不過我得說明,算是租你的,只是房租不能定得太高。“行啊,”孫科長說,“你做飯,捎帶乾點家務活,我再付你工錢,咱倆誰也不欠誰的。”
孫晉家在唐河邊,門牌是正仁街602號,緊挨河堤,很普通的三間房,花崗岩牆面,青瓦屋頂,門前有兩棵香椿樹,院牆是一人高的青岡條夾的木障子。屋子裡還算整潔,聞不到多少煙火味,是獨身男人的那種清冷和簡練。孫晉住東屋,東屋沒有幾件傢俱,顯得空蕩蕩的,靠東牆一張木質單人床,南面窗前放一張書桌,書桌旁有個大箱子,上面放了一些書和各種印刷品。看室內的陳設,更像是一個單身宿舍。我住的西屋倒是有幾件老式傢俱,靠北牆是米櫃,米櫃前是一張長條春凳,火炕上放一個雕花炕琴。
孫晉很忙,工作沒有一定時間,經常是下班之後,還有人找上門來。找他的人大都是鄉下來的,要救濟,申請困難補助,他得不停地面對人們愁眉苦臉的傾訴。孫晉就像一個面對各種傷口的外科大夫,他總是顯得很疲憊。
我們在一起搭夥,一般都是我做飯。我的廚藝有限,煮粥下麵條還可以,做菜就差遠了,好在孫晉不挑食,什麼都能對付。他吃飯很快,狼吞虎嚥的,三五分鐘一頓飯就結束了。一般情況下他會自己把碗洗了,然後心滿意足地說:“吃得很好!”彷彿完成了一項什麼任務。大概是獨身生活不得已養成的習慣,孫晉特別愛吃鹹菜。灶間門後有一口瓷缸,辣椒茄子芹菜豆角一股腦兒醃在一起,據他說,每年秋天都要醃滿滿的一缸鹹菜。此外他還愛吃餷子,那是唐河特有的一種玉米麵條,短短的圓麵條,三五寸不等,類似於北方的河漏,可以下在湯裡,叫“湯餷子”,也可以幹炒,配以蒜苗、蛤肉,叫“扒拉餷子”。初到唐河的時候,在一家飯鋪裡看見很多人都在吃這種東西,覺得挺稀罕,也要了一盤扒拉餷子,吃了兩口便覺得酸烘烘的,不是期待的那種味道,問店夥計是不是餿了,店夥計笑著說吃的就是這個味兒,不酸還不好吃呢。孫晉家西頭是一個餷子鋪,下班路過的時候他動輒買一些回來,挽起袖子親自上灶,或煮或炒,弄得滿屋子都酸烘烘的,臨吃的時候桌上再放一盤鹹菜,一副別無所求的樣子。勉強跟他吃過幾回,我逐漸也習慣了。其實餷子還是不錯的,爽滑開胃,做起來也簡便,即使吃不完,也不會粘成坨,下頓熱熱,還和現做的一樣。
孫晉的朋友(3)
孫晉的院子約有半畝地,就那麼閒著,彷彿從來沒種過,這在我們子午山是不可想象的。種地我是內行,趁休班時候便把地翻了。這裡原是唐河河床,土質很好,黑油油的。我在院子兩邊種了好多蔬菜,只有中間留出一米寬的甬道。孫晉有空也幫我收拾,叉著腰往地裡澆水,他說自己懶,以前從沒想過在院子裡種菜,說是讓你這麼一收拾,真像個居家過日子的樣兒。他還去弄了幾株芍藥回來,栽在甬道兩邊。晚飯後,孫晉動輒踱到院子裡,繞著地邊巡看,或做擴胸動作,挺愜意的樣子。
一個星期天上午,我正在院裡栽辣椒,程天佩的表姐——那個叫羅蘇維的師範生來了。看見我她挺意外的,說:“原來是你!”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她,我說你找孫科長嗎?他早晨出去了。她像沒聽見似的,摘下挎包送到東屋,片刻出來了:“知道孫晉有個房客,沒想到是你。”她笑望著我,“怎麼,現在不做買賣了?”
我說沒想到你和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