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映夕安靜了會兒,再開口時卻問:“皇上,姚賢妃是否出身武林世家?”
皇帝忽地睜眼,眼光犀利:“皇后為何有此一問?”
“臣妾只是好奇而已。”路映夕淺淡微笑,口氣平和。姚賢妃若要栽贓韓家,就必須先偷得一些織錦。而她又有死士,可見家世並不簡單。
皇帝定定凝視她,許久,低嘆一聲,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你要查,也是可以查得出,那不如就由朕直接告訴你。凌兒自幼就被培養成為殺手,因為她父親是江湖中一個殺手盟的盟主。凌兒憎惡那樣暗無天日的生活,私逃了出來。那時朕還是皇子,常出宮遊歷,恰巧遇見凌兒被人追殺,朕出手救了她。她恨自己的身世,便說自己是鏢局鏢頭之女,被仇家滅門,只餘她僥倖逃生。朕見她孤苦伶仃,就偷偷把她帶回了宮。”
路映夕靜默傾聽著。可以想象當年一個俊朗少年邂逅了俏麗的少女,憐她身世坎坷,惜她無親無依,漸漸萌生情愫。但是到了最後,少年登基為帝,不可能立一個孤女為後,一段純潔青澀的感情自此便就生了裂痕,再難以彌補。
“朕後來查出她真實的身世。”皇帝語聲低沉,有些黯然惆悵,“朕並不在乎,也未曾與她對質過,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罷了。只是朕真的無法遵守諾言,封她為後。”
“明知做不到,為什麼要許下承諾?”路映夕的聲音很輕,亦有些感傷。她沒有機會聽見想聽的承諾,自己更不敢輕言出口。有的感情,或許註定沒有善果。
皇帝唇角輕揚,勾起一抹苦笑,回道:“年少輕狂,朕曾經想過,朕可以為了心愛女子,放棄皇位,做個逍遙王爺。但有時並不是自己可以選擇,若退一步,就是深淵,必會摔得粉身碎骨,於是只能毅然迎上前去。”
“臣妾明白。”路映夕點頭接言。也許只有同樣生在帝王家的人,才會明白。皇權爭奪戰,比任何戰役都殘酷。同胞兄弟為了一席帝位,互相殘殺,即使有人甘願棄權,對方也不會相信,只會趕盡殺絕,以滅後患。據她所知,當年皇朝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即慕容宸睿同父異母的胞弟,在慕容宸睿登基繼位之前不多久,離奇暴斃,死因不明。這是皇家秘辛,對外當然宣稱染病逝世。但不難猜測,當初的風雲暗湧,是何等激劇慘烈。
“可惜凌兒不明白。”皇帝輕聲嘆息,幾不可聞,又低低添了一句,“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也不會原諒。”
路映夕無言地望著他。他堅毅英挺的眉宇間,隱蘊幾許清冷寂寥,似被風霜染就的一抹滄桑,令人看著心中生疼
第二十六章:愛之蠱惑
午後,南宮淵前來為皇帝換藥。路映夕沉默地站立一旁,靜靜看著。
“皇上,這是新研配的金創藥,藥效頗佳,但敷上去有些疼,皇上忍著點。”南宮淵溫聲說道,手下動作輕巧麻利。
皇帝倚在床頭,錦緞帝袍半敞,露出健碩結實的胸膛。
他肩胛處繞裹著的層層紗布被一點點揭開,黑紫色的傷口便赫然曝現。
路映夕微微蹙眉,這傷口極深,就像人的身體破了一個窟窿,又像硬生生被剜空了一大塊肉。
“何時能結痂?”皇帝淡淡地開口問,目視前方,既不看人也不看自己的傷處。
“大約要半月的時間。”南宮淵邊答,邊取出藥散倒在乾淨的紗布上,輕輕地覆住皇帝的傷口。
皇帝悶哼一聲,許是瞬間受了劇痛,斗大的汗珠滑落鬢角。
路映夕不著痕跡地撇開臉,不想目睹他的痛楚狀,但忽覺腕間一緊,被人牢牢握住。她低眸看去,那是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青筋突起。視線慢慢往上移去,卻見皇帝漠然閉目,面無表情,只有額上冷汗愈密。
她再轉而看向南宮淵,他低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