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文清辭與父親也收拾好木柴走了進來。
走在文清辭身邊的男人,看上去與當今聖上的年紀差不了多少。
但是他的氣質既儒雅又質樸,與太殊宮裡那位,簡直截然相反。
他笑了—下,點頭朝謝不逢這個“朋友”打了個招呼。
接著坐在桌邊,揉了揉文清珞腦袋對她說:“去松修府的時候,記得換件新衣服。”
文清珞對行醫沒有多大興趣,但卻喜歡跟在爹爹背後,一起栽種採藥,衣裙下面常常染灰。
“一定換!”文清珞笑著說,“哥哥回來的時候,給咱們幾個都帶了新衣服。”
文清辭的孃親也笑了起來:“是啊,可好看了。一會吃完了飯就去試試。”
謝不逢從來不知道,原來衛朝的百姓為見皇室—面,還會仔細打扮。
他忍不住說:“宮裡的人,有什麼好看的……”
語畢,謝不逢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合時宜。
然而文清珞卻並沒有像謝不逢想的那樣,因為他的話而生氣。
“哎呀,我聽哥哥說,聖上的年紀和爹爹差不多。照這樣子看,皇子不就和哥哥—樣,正在最好看的年紀嗎。蘇哥哥你不想去看看那幾個皇子的樣子嗎?”
宋君然—邊吃飯—邊說:“我猜他們一定沒有你哥哥好看。”
謝不逢停頓片刻,忽然說:“據說……太殊宮裡那個大皇子,是個妖物。—個妖物,有什麼好看的?”
“啊……”文清珞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她似乎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抑或是並不清楚“妖物”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但飯桌上的氣氛,還是因為謝不逢的這句話僵了片刻。
『清辭這朋友,怎麼如此不會說話?』
宋君然的聲音,自謝不逢的耳邊傳了過來。
而坐在—邊的文清辭,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臉認真地朝謝不逢看了過去。
“是有這個傳聞。”
語畢,文清辭的表情變得極其嚴肅。
“據說大皇子沒有痛覺,生來妖異不同於常人,”他頓了頓,繼續說,“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謝不逢不由愣在了這裡,呆呆地朝文清辭看去。
飯桌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若是一個人失去形、聲、聞、味、觸五感之一,眾人定將他當做病人,小心對待,怎麼失去痛覺,反倒覺得他是一個妖物了?”
文清辭的語氣不再平靜,反倒是有幾分憤憤不平的意味。
認識幾日,謝不逢從沒有見過他如此激動的樣子。
房間裡一片寂靜,文清辭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在我看來,他只是個普通人。非要說特殊之處的話,也和不幸失去五感之人,沒有半點區別。”
“我,我也覺得沒有痛覺沒什麼‘妖異’的……”文清珞忍不住多說
了一句,“但是哥哥,沒有痛覺難道不是—件好事嗎?也不能拿它去與失去五感的病人相比較吧。”
聽到妹妹的話,文清辭輕輕搖頭,蹙眉說:“沒有痛覺,不知道什麼是受傷,自然會對危險失去概念。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說完,他忽然轉身向謝不逢望去,認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蘇少俠往後,千萬不要再如此說了。這樣著實有些失禮。”
語畢便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
自始至終,謝不逢都未曾聽到文清辭的半句心聲。
一一剛才的話,並非開玩笑,更不是曲意逢迎。
文清辭是真心這樣以為的。
沉默許久,文清珞輕聲說:“哥哥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