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傅容乖乖待在莊子後院,孫嬤嬤蘭香小時候都生過痘,不會再生,放心大膽地陪她下棋繡花解悶,偶爾再隔著牆頭跟傅宸說說話,收下他命人尋來的鄉下玩意。因為體驗過一次,傅容並沒有忐忑不安,吃得好睡得香,面色好得孫嬤嬤不止一次懷疑葛川糊弄人。
然而四天之後,傅容脖子上冒出了第一個紅點,很快又變成了一個豆粒大小的水皰。
傅容再也笑不出來了,命蘭香把所有鏡子都藏了起來,甚至除了必須伺候她的時候,她也不許孫嬤嬤蘭香進屋,不想讓她們看見自己的醜樣子。
莊子另一邊,葛川趁夜將親手所書密信交給了一名黑衣男子。
冀州是京畿重地,信都離京只有三百多里,黑衣人黎明出發,快馬加鞭,晌午便進了京城。
“王爺,信都那邊有訊息了。”許嘉叩門而入,將一封密信遞向歪靠在榻上的常服男子。
徐晉放下書,伸手接過暗黃信封,拆開。
熟悉的字跡,徐晉逐句看過,看到小姑娘攆走下人閉門不出的時候,唇角輕揚。
許嘉見了,不由記起去年秋天,王爺心血來潮要去冀州逛逛,逛到信都時,恰好趕上信都西山的摘棗節。王爺微服去了,然後遇見一個看起來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小姑娘嬌憨可愛,站在樹下對樹上的兄長指手畫腳,一會兒又拿竹竿自己去敲棗……
那時候,王爺也這樣笑了,跟著就派人留守信都,每月都要將那家的大致情況報上來。
許嘉承認,那姑娘確實生得好,只是,初遇時才十二歲,身段都沒長開,是不是太小了點?
“你說,愛美之人,最怕什麼?”
“啊?”許嘉回神,茫然地看向徐晉,因這話問得沒頭沒尾,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徐晉也沒想聽他回答,擺手示意他下去。
許嘉本能地往外走,走到門口頓住,試探著回道:“怕紅顏易老?”
徐晉笑而不語。
或許女子到了一定年紀,都會發愁老去之事,但她今年才十三,哪會想那麼遠?
她最怕的,是被人瞧見她最醜的時候。
偏偏她越怕,他越想瞧瞧。
第6章
傅容終於鼓起勇氣照鏡子時,已經是大半個月後了,初夏時節,鳥語花香。
她的症狀算是輕的,出痘並不多,現在就她能看見的地方而言,身上大部分痘痂都脫落了,只剩零星幾個出的晚的還留著,黑黑的一塊兒,或大或小,衣服一遮就看不見了,也不癢,只要傅容不去碰,就跟沒有一樣。
她最發愁的也不是那些,而是額頭那塊兒。
她越白,就越顯得那黑痂明顯,明顯到刺目。
傅容賭氣地按倒鏡子,眼不見,心不煩。
“姑娘,二少爺請你去外頭把脈。”門外蘭香小聲提醒道。京城傅家還有兩房,傅容兄妹們都是跟那邊統一排的序。
“知道了。”傅容興致寥寥地應了聲,從鏡子前起身,拿起白紗帷帽戴在頭上,轉瞬想起葛川要根據她額頭這個最後一顆水痘留下的痂來斷定她是否痊癒,也就是病情不再傳人,又嫌棄地將帷帽丟到架子上,撥撥額前碎髮出去了。
反正外頭幾人都見過她生痘的樣子,她遮掩也沒用。
堂屋裡,傅宸正在跟葛川說話。
葛川見多識廣談吐風趣,傅品言每次過來都會與其閒談暢飲,傅宸更是靠跟葛川交談打發在莊子上的漫長時光。
見妹妹一身白裙走了過來,身姿嫋嫋娜娜,嬌美小臉繃著,一副苦悶委屈樣,傅宸只覺得好笑:“妹妹別擔心,葛先生剛剛跟我說了,現在你可以去外面走走,不用一直困在屋子裡。”
傅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