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離朱狐疑地看他一眼,接過酒罈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
“好些了麼?”
“……嗯。”白琥珀的確沒騙她,因為當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的時候,是根本不可能分清高低的……
“離朱,你願不願意聽我說說小時候的事情?”
“哎?”
“小時候,爹孃從沒對我笑過,也沒有抱過我。別的男孩兒在父母身邊撒嬌承歡時,陪伴著我的卻是一把冰冷而鋒利至極的劍。其實我,以前長得很像我爹,他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寒星美人……”
美人?
離朱詫異地扭頭,看著白琥珀那張線條堅毅的臉龐。濃黑的眉、幽深的眼、俊挺的鼻樑、微微抿起的薄唇和深邃的輪廓……雖然在現代會很受歡迎,卻實在不符合這個世界的審美觀點。
“離朱是不是不相信?”他的聲音出奇得輕柔,彷彿一團雲霧,輕輕落在身邊。“我五歲的時候,爹孃為了彌補我作為男子的身體方面的劣勢,給我吃了一種藥,可以讓人的骨骼和肌肉迅速生長。”
促進生長……莫非吃的是鈣片?
“那種藥要連吃三年,吃過以後全身彷彿被火灼燒一般,持續一整夜的劇痛。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些恐怖的夜晚,那些痛苦到想要死去,最終卻又咬牙挺過來的夜晚……”
話音未落,離朱已昏昏沉沉地一把抱住白琥珀,爪子不輕不重地撫摸著他的頭髮,喃喃低語。
“可憐的娃……那些年,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白琥珀怔了怔,眼中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一個五歲的孩子,卻被迫承擔了本不該屬於他的責任和命運,又豈是“辛苦”兩個字能說得清的?
眼睛在酒精的刺激下微微泛酸……
從小到大,即便受了再重的傷、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從沒掉過半滴眼淚。哭,這個明明很簡單的字眼,對於他來說,卻最為晦澀。
這個女子的懷抱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可以讓他釋放所有情緒、忘記所有悲哀——安心而幸福地活著。
只是,他卻只能在她醉酒後才敢向她祈求一點溫暖,因她任何的柔情之於他,都是不可多得的奢侈……
白琥珀深吸口氣,反手抱住她,感覺著心臟在身體內急促而沉重的跳躍。離朱,如果有一天你的心累了,請把它放在我這裡,由我幫你珍藏……
宿醉的直接副作用——頭痛、眩暈、噁心……幾乎都被離朱佔全了。她只記得昨夜白琥珀帶她飛簷走壁,在屋頂上喝酒,還說了很多掏心掏肺的話,再之後的記憶便是一片空白。
春橋端了熱水進來,跟她說羅瀟湘正在花廳候著。
她點頭,穿戴整齊,卻先去忘川房裡看了一眼。那孩子睡得正沉,圓圓的小臉皺成一團,鬆軟的被子倒垂了大半在地上,身子凍得冰涼。
離朱拾起被子給他重新蓋好,聽他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夢話,俯過頭去,卻是反覆唸叨著“阿羅姐姐”四字。
心中彷彿堵了面牆。
如果說荼靡欠了她一個解釋,那她又何嘗不是欠了忘川的……有些東西,以為會是一輩子擁有,所以不去珍惜。而有些東西,明明知道不能一輩子擁有,卻還是不懂得去珍惜。
往花廳去的時候路過昨日酒後拾柳敲水的池塘,地上的半截殘柳早已被勤快的小廝打掃了去,只剩一張藤椅孤零零地立在池邊,似乎也在痴望著什麼。
花廳內,羅瀟湘翹著嘴唇吹去茶中的浮葉,見離朱來了,也不起身,只盈盈一笑。“臉色這般差,莫不是昨日吃醉了酒,身上難受?”
離朱鬱悶地點頭。“頭疼得厲害……”
“那不如讓奴家給離朱姑娘揉揉?”
“呃……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