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針刺的幻覺。顧宸北在很認真地看她臉上的傷口,彷彿用目光可以描出輪廓來。
兩個人的呼吸糾纏交錯。
然後陸霜年朝後退了一步。她沒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宸北似乎也沒有說話的打算,他只瞧了陸霜年一眼。那目光好像很深很深。
“開車吧。”男人聲音重歸為平淡無波。他率先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陸霜年慢吞吞地眨了兩下眼睛。她似乎太習慣顧宸北那種帶著試探又或者只有純粹的冰冷的眼光,對於剛才的注視,竟一時理解不了裡面的含義。
如果算起來,他們也已經認識很久了,加上上輩子,幾乎要長過一個人一生的時間。而陸霜年依舊覺得,有的時候,她看不透顧宸北。
車子啟動。
幾乎是倒在後座上的宋雨晴已經睡著了,她酒量不到,酒品到很好,一絲聲響也沒有。兀自酣睡的臉上依舊帶著嬌豔的酡紅,嘴角微微翹起,想來在睡夢裡也是快樂的。
顧宸北的軍帽拿在手裡,似乎引起了他的什麼興趣一樣。男人專注地盯著黑色的有些反光的帽簷,沒人說話。陸霜年臉頰上那長長一道血痕時不時地從他的腦海裡頭晃過去,幾乎讓顧宸北產生了某種煩躁的情緒。而更令人惱怒的是,他不想去探究這煩躁究竟因何而來。
車子在前頭拐了個彎,宋府到了。
陸霜年停下車子,還沒等她下車開門,顧宸北卻已經先動了,男人扔下一句“在車裡待著”,下了車重重甩上車門。陸霜年愣了一下。
宋雨晴睡得很熟。後座的逼仄讓她的姿勢有些歪扭,白色的裙帶也歪到了一邊,漏出一小片肩膀,格外的白皙圓潤。
顧宸北開啟後邊車門,身子一探進去便看到這幅景象。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宋雨晴一眼,發現女孩是果真睡得人事不知,終於嘆了口氣。他伸手將宋雨晴抱出了車子。
陸霜年眯縫著眼往外瞧了一眼,只看見一襲白裙的女孩被高大軍人打橫抱在懷中,無意識地依偎著那人胸膛,倒是一副格外賞心悅目的畫面。女人咂咂嘴,收回了視線。
——顧宸北如果真對這樣的姑娘動了心,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是可惜……
陸霜年猛地一個激靈。她皺了皺眉頭。
——可惜什麼?!
似乎一時半會兒,她也回答不上來。
車裡的空氣忽然變得格外憋悶。陸霜年搖下車窗,盯著外頭昏暗的街景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那些搖曳的樹影也開始惹人心煩,於是放棄似地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包煙來,拆開封口抖出一支。
顧宸北過了一陣才回來。他將大醉的宋雨晴交到宋家管家手上,免不了多加客套之餘還要解釋一番。看著始終沒能清醒過來的女孩被下人們送進了房間,這才告辭出門。
然後隔著空落落的街道瞧見陸霜年。
女人坐在車裡,一隻胳膊搭在搖下去的車窗上,支出來的手上夾著香菸,青白色的煙霧嫋嫋娜娜地飄散了。陸霜年側著臉,街邊茂盛的梧桐在昏暗的光線中投下影子,在她的臉上明明暗暗地晃動著,卻叫女人側臉的輪廓更加深邃。她的眼睛瞧著一個地方,明明是專注的樣子,卻帶出一股漫不經心的懶散來,好像與生俱來的慵懶和優雅終於不再被隱藏。只有臉頰上那一道狹長的,破壞一樣的血痕,展露出崢嶸鋒利的一面。
她很漂亮。
這樣的單純的念頭對於顧宸北來說很不多見。他從不會為“賞心悅目”而感到心旌動搖。
然後那女人敏銳地回過頭來,墨染一樣的眼睛直直地迎上視線。
有什麼東西好像就一瞬間從心臟的底部破土而出。顧宸北慢慢地撥出一口氣,他朝車子走了過去。
陸霜年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