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惠、樸實、麻利、爽快,著實讓老頭子著迷,所以馬嫂說什麼就是什麼,父親從來不發表相反的意見。
一個星期前,父親在給畫家們搬盒飯時不慎扭傷了腳,給馬嫂急壞了。父親躺在床上,享受著馬嫂無微不至的照顧。當馬嫂在他身邊忙碌時,我在父親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痛苦。父親的腳傷得不太重,但他寧願躺在床上,享受馬嫂為他擦臉的溫馨感覺。如果馬嫂有事出去,父親臉上的表情馬上就會沉重起來,馬嫂離開的時間越長,他的表情越沉重。我當然不能讓馬嫂離開的時間過長,像到加工點取飯這類事,就改由駱駝來送了。
這天下午,父親鄭重其事地向我提出要娶馬嫂為妻的事,問我什麼意見。我當然沒有意見,順便告訴父親,哥哥姐姐也沒有意見,我們所要保留的唯一的自主權是,不叫馬嫂為“媽”,我們依舊叫她“馬嫂”。父親說這事他決定不了,要和馬嫂商量。我說您當年當團長的時候,率領千軍萬馬橫掃敵軍的英雄氣概哪裡去了,這點小事還要請示彙報。父親說英雄氣概都給了東北的黑土地,而且對繼母的稱呼不是個小問題,嫂子是同輩人之間才有的稱呼,既然嫁給了父親,就不該叫嫂子了。為了父親晚年的幸福,我個人改口倒沒什麼,只是哥哥姐姐不會同意我的意見。他們的心靈有創傷,讓他們改口等於是往他們的傷口上撒鹽。我正在為難之際,馬嫂進屋了。她聽了父親的難題,一笑而解:“別難為孩子們,叫什麼我都答應。”
馬嫂通情達理,我們自然為他們的婚姻之路大開綠燈。當晚,我把哥哥和姐姐約到小院,和父親共同商定,10月1日在我的小院給父親舉辦婚禮,讓父親風風光光地當一回新郎官。
婚禮定在10月1日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我投資興建的藝術家村已經完工了,在劉莊那條小河邊,聳立起10棟二層小樓。畫家們可以遷進去了。哥哥採取的辦法和我這裡一樣,每月交兩幅作品。沒有作品可交的,每月要交400元,倆人一間,包吃包住。畫家們在我這裡參加完婚禮,暴撮一頓後,就可以到自己的藝術天地去了。
婚禮需要人多,人多熱鬧。依我的意見,那天晚上,所有夥計都要到我的小院來向父親祝賀,老闆的父親結婚,這不是一件小事。姐姐不同意,她說夥計和老闆的距離差得太遠,彼此沾不上邊。要是人都來了,一鬧開了,會影響公司的工作。哥哥提了個折中的意見,夥計們那天不用來婚禮現場,把晚飯搞得豐盛一些就行了,讓他們也為老闆父親的婚禮高興高興。
父親結婚的大事就這樣定下來了。我想把這個喜訊早點通知徐麗,讓她把名流俱樂部的事情放一放,盡點兒媳婦的孝道,但直到我進入夢鄉她也沒回來。
徐麗徹夜未歸,令我想入非非。
我首先想到她可能出了交通事故。她駕車技術不熟練,要是再喝點酒,深夜玩飛車,不知會把車開到哪裡去。她曾經向我吹噓過,在長安街上她敢把車開到140邁,速度越快,刺激越大。我當即限定她車速不能超過80邁,否則就把奧迪車封存。她當時只是不高興地把嘴噘起來,沒再說什麼。我估計我的話能管兩三天,這之後她就全忘了,因為在那個圈子裡她如魚得水,不需要我的告誡。
錯亂 二十(2)
我又想到她可能是突發疾病。天有不惻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像徐麗這樣一上舞場就跳瘋的人,早晚會出意外,從腦袋到腸胃再到人的腳後跟,是經不起長時間旋轉的。如果她要是腳崴了,或是突發急性腸胃炎,我一點也不覺奇怪,天天如此折騰,非鋼澆鐵打肯定頂不住。
我還想到她可能是喝醉酒了。最近她常常喝酒,從名流俱樂部回來後,嘴裡肯定是法國紅葡萄酒的味道。我勸她少喝點,她說不喝乾什麼去。我說她現在的生活不需要麻醉自己,她說不是麻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