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枕頭下面八個上上籤。
八根籤。
沒一個能應驗。
她的喘息是愉悅的。
裴硯青當然想要?聞鈺快樂,他最希望她這輩子都能每天快樂。
他見過她最痛苦的時?候,聞鈺戀幾?個愛,睡幾?個男人,她開心,他沒有任何覺得?不應該,都是很應該的,都是很好的,都是該慶幸的。
她只是從來?沒喜歡過他。
而已。
但裴硯青本?身也不重要?,他在?她的生命裡,本?來?早就該自覺退場了。
再聽下去很不禮貌。
深夜十一點多,裴硯青抱著小木箱,自覺應該是很安靜、很安靜地,不會打擾到任何人地,走出房門。
他路過廚房,把李道長的白酒提了兩壺。
這白酒度數很高,聞著很刺鼻,裴硯青自己知?道自己的酒量,沒跟著喝過,但今天晚上好像必須喝,喝了才能哭出來?。
深冬的白鷺山連偶爾幾?聲鳥鳴都沒有。
他忘記穿個外套,只單薄的一件長袖,零下幾?度的天氣,走了一小段路就開始渾身發抖。
裴硯青覺得?太冷,隔一會兒就觀察下他小木箱裡的樹葉,他怕樹葉也會被凍壞,有點後悔拿上它,但他又只有它能陪,於是隔一會兒就很傻地往裡呼幾?口熱氣。
之前剛來?白鷺山的時?候,他還特意找了幾?個適合散步的地方,風景很好看,他都記住了,想萬一能跟聞鈺一起來?呢。
但她太忙了,沒有什麼時?間分?給他,今晚之後估計再也沒可能了,她有潭揚,無論想幹嘛,她會先找他的。
這種?遺憾是很淺淡的,因為本?來?就沒有約好,也根本?沒把握一定能做成,但就是自己知?道有這麼個事,還記得?曾經?有這樣的幻想,連破滅都算不上,反正?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所以這樣的遺憾是隻有自己知?道的遺憾,但偏偏,這種?遺憾往往又能記很久很久,淺淡地縈繞在?他的生命裡,絲絲縷縷的,掙不脫。
全?是心理上的獨角戲,樂此不疲的獨角戲。
走了很長的路,膝蓋都凍得?很難彎曲,視野才終於開闊,這是接近山崖的空地,裴硯青直接坐地上了,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小木箱圈在?懷裡,山下的霧凇成片成片連在?一起,月光灑過去,像是巨大的雲朵。
周圍是枯敗低矮的灌木叢,寒風直來?直去的,一切都顯得?好空蕩。
他不是那種?經?常會覺得?孤單的人,也不是傷春悲秋的性?格,但這一刻,裴硯青生平第一次覺得?孤單如此具象化。
這麼具體。
裴硯青很久之後才收回視線,手伸進木箱裡,輕輕戳了一下那片葉子,那片葉子摩擦間發出很輕微的回應,裴硯青盯著它笑了一下,說:“……謝謝你陪我。”
他開口是連自己都快認不出來?的沙啞。
白酒只灌了一口,烈得?像有人在?用打火機燒他的喉嚨,太嗆,滾燙的眼淚瞬間飆出,裴硯青掐著自己的脖子,差點把肺咳出來?。
這白酒的勁太大,大到不太像真?的酒,估計加了什麼香精勾兌的,很劣質,喝完嘴裡有股的苦澀味。
夠苦。
挺好的,這樣顯得?心裡的那種?痛苦就稍微好點。
能稍微好點。
裴硯青想著讓自己心裡舒服點,一口喝了大半瓶,胃瞬間開始灼痛,吸進去的寒風與劣質酒精在?胃裡到處衝撞,像是有好多個刀片在?絞,他有點拿不穩酒瓶了,頭痛欲裂。
但還是能記得?剛才聽到的,還是能記得?她的喘息聲。
他不想記得?,想要?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