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縣級幹部,花公家的錢那就跟撒傳單一樣,唯恐有哪塊地方沒撒到,從不會考慮應不應該撒的。你呀,這方面真得好好鍛鍊鍛鍊才是!
小邢開著車,一邊聽他們說話。雖然已是晚上十多點了,可省城主幹道上的車流依然不少。那各式各樣的轎車,車尾部極具裝飾性的紅燈一閃一閃,就像田野間無數求偶的螢火蟲在飛舞,在炫耀,馬路兩旁的景觀燈比起河陽市來,又不知高出了多少個檔次,讓人的心情很容易迷失在其間。卞虎說到這兒的時候,正好馬路對面的紅燈亮了,小邢將車停住,等著綠燈亮起,他見尹凡沒有回答卞虎的話,就說,卞主任,你說的雖然都是真實情況,可說實在的,群眾還是覺得尹書記這樣的人,才真正像個替百姓著想的幹部。
尹凡說,唉,這樣的事情,好像講道理都講不清楚了。卞虎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現在考核一個幹部能力強不強,辦得成辦不成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中國這個講禮儀的國家,禮儀的禮現在都變成了禮品的禮了。
對,這才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嘛。哦,對了,卞虎又說,等會喝完咖啡,還得洗個頭才是,要不然緊張了一天,這腦袋都要炸了。
尹凡知道卞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卻順著他說,隨你洗什麼,反正是陳縣長買單。
這才對嘛。能幹事,還要會花錢,這才像個當官的。
去你的,哪有這種說法?尹凡捶他一拳,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政界乾坤 第二十三章(1)
由於心情高興,尹凡決定在省城多呆一、兩天。這期間他去省城大學看望了範哲老師。
範老師去年剛辦了退休手續。以前帶的研究生,多數畢了業,少數尚未畢業的,則轉到系裡其他老師那兒繼續完成學業。像範老師這種做了一輩子學問的人,儘管不比官場上的人退休後有那麼多的失落感,他還可以繼續看書研究問題,但再也沒有學生到他這兒上門討教,也沒有學術會議或機構請他去發表意見和作報告,耳邊那些“權威”和“泰斗”的稱呼幾乎不再聽到,加上一雙兒女都在國外讀書或工作,家中只有夫妻二人,因此,孤寂和冷清的感覺還是存在了相當一段時間。在這種時刻,尹凡開著轎車來到他的家門前,讓他感到了一種高興和榮耀。他想起就在前年邀尹凡來參加社會學年會的時候,自己還惋惜尹凡步入官場,不能繼續從事所學的專業研究,而今看起來尹凡在仕途上走得倒滿順利,自己卻已成為明日黃花,不免有些唏噓感嘆。只有尹凡心裡清楚,範老師的建議未必錯了,而自己走上政壇也是迫不得已。經過這麼多年的政治震盪,現在社會的價值觀和範老師幾十年前形成的價值觀早已大為改變。一個人所做出的生活道路的選擇,多半不再是依據自己的興趣和愛好,而必須從生活實際出發,從社會價值或社會標準出發。因為人不可能生存在某個虛構的真空裡面。自己要是像範老師那樣堅持對學術的堅守的話,那麼妻子婁虹恐怕到現在也沒辦法調進河陽,更不用說安排在城關小學這個重點學校教書。至於自己去年還曾想過要調到省城教書或者辦刊物,也並不是出於學術和事業的考慮,而是出於對工作前景的擔心和無奈。但這些情況他知道和範老師講不清楚,就乾脆不講。只是安慰性地問了問老師的生活起居,讓他多注意身體保健,並說了一堆恭維話,說範老師你這一輩子已是功成名就的人了,古人最看重的立功立德立言這三立,你最少已經達到了兩立:立德和立言。還有什麼比這兩立重要的?那些官員們別說兩立,要我看不少連一立甚至半立都立不起來!範老師過去是聽慣了類似的話的,可現在差不多有上年時間沒人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