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尹凡,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再看看許年生,問道,這位是……老伴馬上責備他:看你這個人,真是的!這是青青的叔叔,去年送青青來的時候來過咱們家的。
哦,哦。楊孺子用巴掌拍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你看我這個記性,你看我這個記性。
老伴就說,你呀,整天迷在你的棋上了。
一說到棋,楊孺子果然就興奮了,像個孩子似的放大了聲音說,你們上次帶來那副棋呀,真是絕品,絕品哪。我請一位古董專家看過了,他說我這個人好運氣,他鑑別過多少古董,可這樣的東西就連他也沒見過。上回呀,那個棋聖,我們國家的棋聖,你們知道嗎?
尹凡點點頭:就是那一年橫掃日本棋壇的那個吧?
對呀,就是他!他跟我說,楊老,我不僅下棋,還喜歡收藏圍棋。他讓我猜他一共收藏了多少圍棋,其中有多少珍品。我說,我知道你手裡能有許多的好東西,可我這兒有一件你不可能有的……他楞不相信。我說,好,你不相信,那下回找個機會帶給你看看。後來他看了,看的時候呀,眼睛瞪得這麼大。哈哈哈哈……楊孺子一邊說還一邊比劃,同時得意地笑了起來。
樊阿姨嗔他道,你看你,客人來了,你還只知道說你那個棋呀棋的。真是越老越孩子氣了。
尹凡代表縣裡表示對楊孺子的感謝,楊孺子起初沒聽明白意思,說道,感謝什麼?要說感謝我得感謝你們才對。後來弄明白尹凡說的是感謝楊孺子和研究院的專家們提出建議,促使省裡將原先初步擬定的高等級公路線路進行了修改,便伸出他那五指粗短的手,拼命搖了起來:這個可千萬不要你們感謝,這不關你們的事。本來他們確定的那條線路就根本不行,多花一大筆錢不說,以後那個維修的費用啊,可高了去了。雖說從施工的角度來講,憑國內目前的技術是沒有問題的,可明明能選擇更好的路線,當初為什麼偏要選這樣一條路線呢?真是讓人弄不明白。哦,對了。你們那個王廳長,王家強嘛。上次去省裡,我還見著了他。我當時就跟他說,你好歹也是學公路交通的,你們廳裡還有那麼多工程技術人員,怎麼連這麼明顯的錯誤也會犯呢?他光是笑笑,連一個理由也說不出來。我說,你還說是我的學生呢。有你這樣的學生,我楊孺子的臉面都會丟盡的。
聽了楊孺子的話,尹凡心裡忍不住想笑。他想,大學者就是大學者,本色性格,名家風範,一點不摻假。搞了一輩子技術,他對事物的判斷總是從純技術角度進行的,竟然根本不會想到這裡面可能會摻雜的政治因素。而且批評起人來,也不講什麼溫良恭儉讓,直不隆通,不給一點面子。想想當時的場合,王副廳長為了攀附他這個行業界的泰斗,費了那麼多心思,花了那麼多力氣,結果在關鍵場合,楊老卻一點也不給留面子。
兩個人告辭的時候,許年生對青青說,我和尹書記明天在北京呆一天,後天一早離開北京,到時候我們會來這裡接你。你明天把回家的東西準備一下,楊爺爺家裡過年有什麼活需要事先做好的,你也都把它做好。青青說,我會的,我會的。
樊阿姨慈愛地拉著青青的手說,青青這個丫頭真不錯。山裡的姑娘就是純樸,對我們兩個老人就像對自己家裡的長輩一樣。人也聰明,教她什麼,一學就會。她在這裡呀,我省心多了,有什麼事呀,吩咐她一聲,不用再催第二遍。她還總給我講她們家裡的事,可有意思了。現在,外面來了客人,十個有八個會誇獎她。老頭子整天在外面瞎忙,我一個人在家,現在也不覺得寂寞了。她轉過臉對青青說,青青啊,過了年你還來啊,奶奶我會想著你呢。一邊說,竟一邊抹起眼淚來。青青趕緊找來一塊手絹,替樊奶奶擦去淚水,同時說道,奶奶,您就別哭了,過了年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喜歡北京這個地方,以後我還真的想留在北京呢。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