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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確實,爸媽和外人一樣,都在我們慼興趣的範圍之外:無論媽媽怎樣、爸爸如何,都和我們無關,雖然對他們懷有感謝之意,卻也僅止於此。但也不能因此便說出真心話啊!

為了救出這個既笨又可愛的妹妹,我一面被無呼吸的痛苦折磨著,一面往前繼續遊動。為求縮短時間,我滾下樓梯;承受水流抗力的身體極為緩慢地下降,在未受衝擊的狀況下落至一樓。

一樓的水流移動似乎比二樓更為激烈,月曆、遙控器、護唇膏、繪本及拖鞋浮在水中,如同淺眠時所見的夢境一般,非現實地四處移動。鏗鏗鏘鏘的聲音透過水流傳進耳中,是碗盤碰撞之聲;媽媽精心收藏於碗櫃中的成堆碗盤因大洪水而獲得自由,以廚房為中心忘我地活動。「璋致活」的盤子、「皇家道爾頓」的咖啡杯、「明頓」的寬口杯、「RichardGinori」的玻璃器皿、「小篠弘子」的碗……各式餐具被漩渦吞沒,舞向天花板。「sibilla」的馬克杯從中飛出,宛若欲排除我這個不遠之客似地衝了過來;我連忙護住臉,但馬克杯卻急速地失去勁道,沉落地板。

我從雙臂的空隙中窺探被淹沒的一樓,表面性的闔家團圓主舞臺——餐桌映入廠眼簾”媽媽每天都在餐桌上擺滿豐盛的菜餚,對我們虛偽的感動眼神毫不疑心,面露欣喜之色。其實什麼食物都無所謂,無論是拉麵、燉肉、侷飯或是煙牎�吲牛�頤僑�桓行巳ぃ�灰�芄�辜純傘N搖⑽哪瀉屠嬉�紥尾壞美朔咽奔湓誄苑股希�虼似�眉虻サ氖澄錚晃頤翹盅崤]蛑�嗟募嵊膊損P,也討厭不方便吃的蟹類料理。我們甚至夢想著能有吃過一次便足以活一輩子的食物。有好幾次,我們為了提早製造三人獨處的時間而狼吞虎嚥:媽媽見狀,又開始她那令人傷透腦筋的誤會,說:「不必吃得那麼急,還有很多。」每碰上這種情況,我為了不違背媽媽的期待並引起不必要的懷疑,總是勉強多添一碗飯……虛偽,一切都是虛偽的。我看著沉入水底的餐桌,回想起那段充滿虛假卻幸福的日常生活。

為了取回這種幸福,必須儘早救出梨耶:否則,我們將徹底結束。沒有文字的小說、沒有熒幕的電腦、沒有屋頂的房子、沒有燈管的燈、沒有刀片的小刀、沒有墨水的筆、沒有天線的收音機、缺了幾塊的拼圖、沒有鞋底的鞋子、沒瀧氣的足球……我們將淪落為這類不具意義的物體。

倘若失去梨耶,我和文男會變得如何?該何去何從?

各自生活,與過去無視的外人建立關係。

這樣的念頭浮現於腦海中,但成功的可能性小得令人絕望。我一再說過,我們不需要外界;每當有事外出時,我們總覺得自己是待在堅固的薄膜內,透過薄膜看著外界。

一切皆無感覺。

一切皆無關係。

電車上的大量他人、教室裡嬉笑怒罵的大量他人、家家戶戶中的大量他人、生存於地球上的大量他人——看在我眼裡,這些不過是風景的一部分。當我遵從世俗的規矩和同學在下課時間聊天時,偶爾會聽不見對方約話語;一想到現在交談的他人與自己毫無關係,文男和梨耶以外的所有概念便在瞬間化為透明,並令我再次感受到包覆自己的薄膜。校外旅行等長期見不到文男與梨耶的場合,這種情形更為嚴重,有時甚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就寢前,旁觀著同學嬉鬧,只覺得毫無關係的大量外人正積極活動以主張自我;同時,又為自己的孤立不安,感到劇烈的乾涸。然而,沒有人發現我的狀況,即使我訴說這股乾涸感,他們也全無反應。此時,我才驚覺自己與他人使用的語言不同,乾涸感更加增長。

何謂他人?

我曾思考過這個問題。

然而像樣的答案卻未曾浮現過。

如字面所示,他人便是「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