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忌憚避諱傅霜知,卻似乎忘了,傅霜知之所以能夠如此無所顧忌地行事,全賴於皇帝的縱容。
真是因為傅霜知是傅家遺孤,皇帝對傅家有愧,才如此縱容他麼?
若傅霜知如此行事,本就是皇帝的意思呢?
流民賑災案牽涉極廣,除了二皇子長寧公主這般皇帝的至親心肝肉,剩下的大多是連皇帝都無法輕易動搖的重臣世家,哪怕鹿野他們拿出如山的證據,也無法輕易扳倒的那種。
皇帝也不是隨心所欲的。
尤其是永樂帝這樣一個王朝末期的帝王。
鹿野張了張嘴。
“皇帝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半晌之後,她感嘆道。
這些天看著傅霜知辦案查案,她可是知道姚先祟死前死後的一系列變動的。
姚先祟雖說跟林相這種等級的大魚比起來分量輕了些,但再怎麼說也是實打實的重臣+權貴,姚家倒下,絲毫不亞於當年傅家倒下,別的不說,單說那些收繳的姚家財物,據傅霜知說,恐怕是傅家的三倍還多——畢竟傅家雖然傳承更久,名聲更大,但傅家人向來以清流自居,積攢下來的珍寶也以書籍金石文物居多,論實打實的金銀財寶,是完全不能跟姚家相比的。
而姚家這麼一倒,日子正過的捉襟見肘的皇帝立馬富裕起來。
據說皇宮縮減的份例已經恢復了。
甚至虧空的國庫都填補上了一些。
至於皇帝太后皇后嬪妃們慷慨解囊的小金庫,有沒有又充盈起來,就天知地知皇帝知了。
這情景,頓時叫鹿野想起上輩子聽說的一句話——和珅跌倒,嘉慶吃飽。
當然,姚先祟之富還是比不上和大人的,但情形卻是如出一轍。
而且姚先祟這麼一倒,震懾住了不少人,之後皇帝趁機在朝會上說起災民流離失所無米充飢的慘狀,掉了好幾滴淚,然後又說,朕深感災民之苦,遂決定自掏腰包以賑災,甚至太后、皇后,乃至後宮諸嬪妃,都紛紛為災民解囊。
眾朝臣一聽——皇帝都這樣了,他們要怎麼做還需要說麼?
尤其是涉案的那些人。
姚先祟這才剛死呢。
於是,以林相為首的眾人同樣紛紛“慷慨解囊”。
把之前貪的錢多多少少吐出了一些。
如此一來,瘦弱的國庫才終於又有了一些餘糧。
回想起這些,鹿野簡直想對老皇帝豎起大拇指。
高啊。
之前她還真沒看出來,那個看著很和藹很愛哭很奸詐又很小家子氣的皇帝,居然還會這麼幹。
但,皇帝這麼做,他是得了好處了,卻把傅霜知架在了火上。
為此,甚至連自個兒捧在掌心的親女兒都捨得坑害。
經過長寧公主被下大牢這一遭,群臣更加忌憚傅霜知,卻也更加想要置他於死地了。
“嘖嘖,真是狠心啊……”鹿野感嘆著。
傅霜知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算了,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雖然他行事如此無忌憚是皇帝默許的縱容,但抓長寧下大獄這事兒可不是。
這純屬他公報私仇。
但因為皇帝如今正用著他,之前又暗示他大膽做,有事他擔著,所以長寧這事兒上,皇帝也只能吃個啞巴虧。
當然,皇帝可不是愛吃虧的主兒……
傅霜知想著,嘴角露出個嘲諷的笑。
鹿野不知道傅霜知的心思,卻也在繼續尋思。
——皇帝明明愧對傅家,卻把傅家如今的頂樑柱拱到這樣一個群臣公敵的位置,鹿野很難不懷疑皇帝的用心。
如今看傅霜知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