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本也窩了一肚子氣,連想都沒想就去了,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李明珠三言兩句就把這個大男人說的沒脾氣了:「怎麼,你竟捨不得?我的爺,快別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一切有我料理呢。別忘了,咱們正月還要去大梁給舅舅拜年呢。」
只是『拜年』兩個字,就把二爺打回了原形。你能說什麼,你敢說什麼,只要仰仗著裙帶,就算你是七尺男兒也得矮上幾分。
從那之後,二爺眉眼間的鬱鬱之色更濃了,而街坊裡又有了新笑話,那起尖酸之人當著面都敢開玩笑,給他起了好些難聽的諢名,什麼李家相公、明珠小相兒。他氣的不行,可又堵不住人家的口,於是悶著頭去找老爺,想要取消這門親事。
老爺一聽這話,登時火冒三丈,怒罵道:「真是個沒出息的,說話做事都不會過過腦子。明珠與你素日裡親厚,你若悔婚就是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已經死了一個,你還想另一個女人因為你死嗎?再者,因咱們沒有把鳳丫頭的事處理乾淨,以至現在風言四起,李大人臉上好沒光彩。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哪裡還有後悔的餘地。」
得,又碰了一鼻子灰。
想到這兒,沈晚冬不禁掩唇搖頭輕笑,她放下眉筆,從抽屜裡拿出一副白狐裘做成的手籠子,套上後慢悠悠走到房門口,斜倚在門框上,任由清風帶著片片雪花往她面上撲來。
「哎呦,這大冷天的,小心凍壞了您。」剛倒完灰的春杏急忙丟下掃帚,手反覆在裙上擦了幾下,過來扶住沈晚冬的胳膊往屋裡走,嗔道:「頭幾日聽見您咳嗽,二爺趕忙給了我些碎銀子,讓我去買些川貝燉在羊肉裡。您嫌羶,怎麼都不吃,這幾日瞧著清減了不少,為此二爺把我一頓好罵。您老也心疼心疼我,別再凍壞了,否則我又得挨罵了。」
「就你話多。」沈晚冬揚起手籠子,佯裝要打人,她手輕附上肚子,淡淡地瞟了眼春杏,笑道:「待會兒你把爐子支起來,給我熬個瘦肉粥,往裡頭加上幾勺牛乳,這樣吃著香甜,現而今我可得把這小東西照顧周全了。」
果然,春杏身子一頓,眼睛微微眯住,借著屋簷下的那盞小白燈籠的微光,有意無意地瞅了好幾眼沈晚冬的肚子,眉頭皺住,好似在盤算些什麼。
沈晚冬自然將春杏這些細微表情全都看在眼裡,心裡暗罵:這蹄子真是越發不簡單了。
春杏是吳家田地租客的女兒,家裡孩子太多養不起,正好那年老爺要給她尋摸個貼身伺候的丫頭,於是就買了下來。春杏剛從鄉下出來,加之年紀又小,十分的懼怕老爺,所以她的一舉一動甚至飲食脂粉,這丫頭都會事無巨細地給老爺說。
後來,這丫頭逐漸長大,便有些嫌棄老爺的吝嗇,每回報告都得不到賞錢。當摸索到二爺有些過於『敬愛』她後,就很少往老爺那兒去了,因此著實得在二爺這裡得了許多好處。再後來李明珠出現了,這丫頭覺著得好好巴結這位未來的當家奶奶,便將二爺欽慕她的事給偷偷捅了出去,故又得了一大筆銀錢。
有些狼,永遠都餵不熟;有些狗,怎麼都貪不夠。
一陣寒風吹過,沈晚冬狠咳嗽了幾聲。正在此時,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從外頭進來個身量高大的男人,他反手將門關好插住,疾步朝沈晚冬走來。
是二爺,吳遠山。
「外頭冷,快回去。」吳遠山警惕地朝四周看了好幾眼,隨後笑著揚了揚手中那個鼓囔囔的布包,做賊似得低聲道:「這是燕窩糕,最能補身子的了,曉得你晚上肯定會餓,我就多買了幾塊。」
沈晚冬側著身子,將吳遠山迎進屋裡。她從桌上那起雞毛撣子,走上前將他披風上的雪花掃乾淨後,這才幫他寬衣。
「春杏,去煮碗薑湯來。」
待春杏出去後,沈晚冬開始慢悠悠地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