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之多,這是多麼驚人的數字!經濟聯絡的背後,當然也就是政治利害,太子及其羽翼希望他們效忠到底,他們也會覺得終究還是太子扶了正對自身最有利。熬過雍正朝的艱難時期,趕上了乾隆的好政策,曹家受了益,真是枯木又逢春,但又有鄭家莊“正王位”的可能出現。於是,反映到《紅樓夢》裡,第四十回“金鴛鴦三宣牙牌令”,就出現了“雙懸日月照乾坤”的令詞。這本是唐代李白的詩句,吟的是唐肅宗在亂中自己即帝位,而唐玄宗彼時還沒讓位於他的一段史實。在太子儲位穩固時,曹家有儼然二君並存的感覺,進入乾隆朝後,因為鄭家莊的另立小朝廷,弘皙儼然“根正苗壯”地要“正位”,那就更讓人銘心刻骨地感到是“雙懸日月照乾坤”了,但“天無二日”,日月也不能長久並懸,可讓曹家怎麼抉擇呢?《紅樓夢》的八十回後,估計曹雪芹就會節奏加快地寫到賈府如何終於進退失據,從“處處風波處處愁”,發展到“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樹倒猢猻散”,“家亡人散各奔騰”,“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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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殿夜警(5)
於是我們也就明白了第三回秦可卿向王熙鳳夢裡唸的讖語“三春去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的準確含義了:曹雪芹以自家從乾隆元年到乾隆三年享受了三個基本美好的春天為素材,寫成該書八十回前的大部分內容,“三春去後”到了乾隆四年,弘皙案發告敗,則“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自“帳殿夜警”起的三十年曹家興衰史,臨近了一個湮滅的終點。真本八十回後,無論曹雪芹是否已經寫出,可想而知,其構思裡也絕非高鶚偽續裡的那些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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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在一廢太子時痛陳其罪,除“帳殿夜警”外,還羅列出許多方面,如“肆惡虐眾,暴戾淫亂,難出諸口”,在隨扈行巡時“同伊下屬人等,恣行乖戾,無所不至,令朕赧於啟齒”,“窮奢極欲,逞其兇惡……今更滋甚,有將朕諸子不遺噍類之勢”等等。雖是暴怒中的言詞,未免誇張,但大都有根有據,隱忍多年,絕非臨時拼湊。胤礽許多惡行是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地幹出來的,如鞭撻王公大臣,辱罵老師,婪取財貨,蒐集的古玩珍奇比父王還多還精……也有一些行徑,如隨父王南巡期間私自作狹邪遊,接受討好者饋贈的美女,交好優伶等,即康熙所“赧於啟齒”的,他雖不願公開,但也並不以之為恥,似乎還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
曹雪芹不可能見到這位廢太子,但他能夠從父輩那裡及社會傳言裡獲得關於“帳殿夜警”以及其他的種種故事,想象出一個性格複雜的胤礽形象,也許,拋開政治視角與當時主流社會的倫理道德觀念,換另一種眼光來審視,對其人其事會產生出新的解釋。在《紅樓夢》裡,他借賈雨村對冷子興發議論,提出了一個解釋複雜人格的“秉正邪二氣”說,這種由正邪二氣“搏擊掀發後始盡”而鑄成的男女,“在上則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為大凶大惡,置於萬萬人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萬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萬萬人之下。若生於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痴情種;若生於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縱再偶生於薄祚寒門,斷不能為走卒健僕,甘遭庸人驅制駕馭,必為奇優名倡。”接下去一連舉出了三十來個歷代人物,其中有三位(陳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