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
這一次,羅白乃真的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停手!”
他喊也沒有用。
他向龍呼喊,龍是不會“停手”的,因為它不會聽人話,
他現在向鐵布衫喊,也一樣沒有用,因為鐵布衫根本不會聽他的。
拳已經打出去了。
羅白乃這次真的“不忍卒睹”,他怕這麼一群雖然形貌畸怪但活生生、活活潑潑的小孩給一拳打成了一團團的血肉模糊。
就在這時,有人怒吼了一聲:
“住手!”
鐵布衫沒有住手。
他這個人,一旦動起手來,好像沒有收回的可能,甚至他出拳也是機械式的,沒有感情,乃至沒有感覺,甚至可以懷疑,他除了這樣直挺挺的出拳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招式。
所以他一點“住手”的意思都沒有。
但有人及時擋住了他一拳。
五裂神君。
五裂神君接了他一拳,震飛出去,躺在地上好一會兒起不來,但接著那頭肥龍為他接了一拳,他就這樣回過一口氣,立即又掠了過來,再接下鐵布衫的一擊。
這次他不是以雙掌直接去抵擋鐵布衫的一拳。
而是用一對大袖子,一反一甩,卷裹住鐵布衫的一擊。
同一時間,那些羊臉小童,有的用小手按在五裂神君的背上、身上,助他抵抗鐵布衫的拳勁,有的依然攫向、攻向鐵布衫,要分他的心、消減他的拳勢。
可是,在鐵布衫打出這一拳之後,眼前、身邊盡為一空:
只剩下了五裂神君。
所有的羊臉小童(或童臉小羊)全都給震飛出去。
只有五裂神君還屹立著,挺住了鐵布衫之一擊。
看來,那些“童臉小羊”的確為他的主人消去了不少勁道。
不過,五裂神君的樣子看去也很不好受:他整張臉都脹紅了,成赭色,像要嗆咳出來,但又不敢真的咳出來似的——因為一旦咳出來,恐怕不是氣,也不是痰,而是血,而且,這一開口,真氣就要洩了。
所以,五裂神君憋在那兒,亂髮一般的鬚根根豎起。
鐵布衫只看了他一眼。
——他到底有沒有看,連五裂神君也不知道,只知道他那雙給重重裹在布帛裡的一雙深邃的眼睛,讓人一旦接觸,就深陷進去,像兩個無以自拔的陷阱。
然後他頓了頓。
接著又一拳。
又是一拳。
彷彿,出拳對鐵布衫來說,是全不重要、無關宏旨的事情。
可是,誰還能接得下他的拳!
忽然,有人喊道:
“給我住手。”
按照前例,鐵布衫說什麼也不會住手的,反正,他也像是野獸一般,根本聽不懂人的語言。
當然,也不懂得去珍惜人的生命。
不過,離奇的,他這一次卻是停了手。
那一拳並沒有打出去,而且,他還回了頭。
也許,能令他“住手”的原因只有一個:
因為那聲音是從後頭傳來的。
所謂“後頭”,係在客店裡。
叫他住手的人是在客店內,既不是葉告,也不是何梵,更不是羅白乃——要是他們三人,鐵布衫更加不會住手:因為他們還不夠份量。
但這人一喊“住手”,鐵布衫只好“住手”,也不得不“住手”。
也不一定是這人的份量足以令他“住手”,但他卻毫無選擇餘地。
因為這人就在杜小月床榻之上。
——杜小月就在他的手上。
“離開她!”
鐵布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