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威與店小二商討畢住店細節,便被領著上樓。
朱威的身後,有兩人合力抬著一口紅木箱子跟著,其中一人準備踏上臺階,被朱威制止住,換另一人走在前面。
姬殊白見狀,微微眯眼覷著那口箱子。
箱子被抬進客房後,朱威留了兩人守在門口,自己帶人在樓下用飯。
店小二忽然捧著托盤而來,遞給兩個守衛各一杯酒。
“二位客官,美酒才開壇,斟兩杯給二位品酌品酌,若喝著好,可到後廚選最香最烈的,買多還能折價!”
美酒入腹,饞蟲魚貫而出,兩人互相推搡著去了後廚。
姬殊白從紅柱之後轉出,信步走到房前,推門而入。
紅木箱子顯眼地擺放在床邊,偌大一個,厚沉無比。
姬殊白擰開銅釦,掀開了箱蓋,便聽見細若貓吟的喘息聲。
“是你?”
淺靈蜷腿躺在箱中,雙手密密實實地捆在身後,腿亦受縛。她顯然十分痛苦,雙頰透著粉紅,額前冒出一層細汗,散碎的髮絲貼在臉上。
她看到姬殊白,烏眸圓圓睜著,眸光凝閃。
姬殊白愣了一回,隨即嗤道:“這廝慣會行阿諛討好之事。”
他俯身,把淺靈扶起,拿掉了她口中的布團,淺靈疲軟地靠著箱口喘氣。
姬殊白直起身,手背在身後,俯瞰著她的狼狽。
“早與你說了,不是跟我,也會被送給別人,現在可信了?”
“你身份如此,註定懷璧其罪。我可以救你,但你得跟我走,否則你還是會被抓,逃一萬次都是一樣,不如不救。”
淺靈仰頭與他對視片刻,守衛的聲音遠遠傳來:
“這酒真香,就肉正好……”
淺靈一驚,姬殊白微微挑眉。
“考慮得如何?”
淺靈當下無暇顧慮更多,連忙點了點頭。
姬殊白伸手過來,袖裡騰出一柄小刀,將她手腳上繩索圈圈割斷。
淺靈得到釋放,卻依舊無力,四肢痠麻得不像自己的,在姬殊白的攙扶下,才勉強站起來,雙腿軟得跟麵條一樣,跨過箱壁時一撞,帶動箱籠向前傾倒,眼見就要著地,姬殊白單手扶住沉重的木箱,無聲放回原地。
淺靈撲倒在他懷裡,有些窘迫,面浮緋色,想自己站穩,手腳卻完全不聽使喚,雙手胡亂按在他胸膛上,怎麼都站不直。
姬殊白嘆了一聲,舉臂後抬,把摺扇插在領後,然後將輕飄飄的人攔腰抱起,長腿一伸,悄無聲息地從窗戶出去了。
夜下微涼,空曠野外的山風肆意流動,在胸臆之間充盈起來,適才喘不過氣的窒息感眩暈感方漸漸褪去。
兩人同乘一騎,不可避免地要碰到對方,淺靈脊背微微繃緊,下一刻馬走下坡,一個微溫的胸膛便會貼靠上來,月光如水,松木的淡香亦如水般地,將她浸潤包圍。
她並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
便是相識多年的齊天麟,她最初也只是因為身份該盡的職責,才強使自己去適應齊天麟黏人的靠近。
但身後之人卻似乎十分坦然,手臂自然地圈過她的腰側,輕拽韁繩,駕馭之聲從他口中吐出,頗有幾分漁舟唱晚的信口閒逸。
前程尚且渺茫,淺靈不欲在無聊的男女大防之事上費心費神,略平復了下心情,便開始給自己揉按穴位,活絡仍在麻痺的手腳。
“這是往哪兒去?”她問。
姬殊白目視前方:“你想往哪兒去?”
“我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不能。”姬殊白道,“下月家中長輩過壽,我該回京了。”
“我還有事情未做,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