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低頭道:“陛下在信裡說,等小沉相公你下一次回京,讓老夫跟你一起去一趟京城,面聖……”
“好事啊。”
沉老爺撫掌微笑道:“中丞這種封疆大吏,突然奉詔入京,那多半就是要升了。”
周撫臺臉色並不是特別好看,他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手裡的書信,嘆了口氣:“也有可能要被關進大理寺了。”
他抬頭看著沉毅,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小沉相公,你實話實說,犬子的事情…”
周義山有些艱難的說道:“有沒有上達天聽?”
“我不知道。”
沉毅微微搖頭,然後澹澹的說道:“不過有一件事,中丞心裡要有數,我身邊跟著的那些人,不是我在建康東市街找的打手,而是內衛,中丞您是官場的前輩,應該知道內衛是什麼。”
沉老爺低眉道:“內衛一方面是保護我,一方面也是盯著我,我控制不了他們。”
沉毅這句話,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周義山,如果內衛選擇上報這件事,他是控制不了的。
也就是說,就算報上去了,也跟沉毅沒有關係。
“這麼一件小事…”
周撫臺神色有些難看了,他喃喃道:“應該不至於驚動陛下罷…”
“本來的確是不至於的。”
沉毅低頭喝了口茶,澹澹的說道:“不過中丞您是封疆大吏,令公子也就不是什麼小人物了,我跟您通個底。”
“那天在西湖上,令公子身邊那位臨安名妓杜曉湖杜姑娘,已經被內衛查實,是北齊清淨司的人。”
沉毅微笑道:“雖然我相信令公子不至於跟北齊清淨司有什麼勾結,但是內衛多半是要去核實這件事的,一來二去,就有可能捅漏到陛下那裡去。”
周義山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低著頭,兩隻手都有些顫抖:“這麼說…”
“陛下是召我入京問罪的?”
“那多半也不至於。”
這會兒茶水又一次煮沸,沉毅端起小茶壺,衝了二道茶,又倒了一杯放在周撫臺面前,微笑道:“中丞您是封疆大吏,不至於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就把您給辦了,再說了,真要是因為這件事牽連了您,宮裡也不會寫密信過來,直接就讓大理寺下來拿人了。”
周義山聞言,面色稍霽。
因為一個北齊的諜子,就算牽連到他了,也的確不會把他怎麼樣。
不過很快,他又聽到了從沉毅嘴中說出來,一句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話。
沉老爺愜意的抿了一口茶水,澹澹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內衛查令公子的時候,會不會把順帶著查一查中丞您?”
這句話,讓周義山整個人都木在了原地!
在朝廷裡做官,三年五年可能還有清官。
像周撫臺這種,做了二十幾年的官,從地方上的縣令一路做到封疆大吏,要說他沒有貪汙過,沒有幹過違法亂紀的事情…
那真是天方夜譚了!
這種事情,內衛一查,就能查出一些端倪。
說不定,已經把他查了個底兒掉!
周義山坐在椅子上,端茶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一杯茶許久都沒有喝下肚子裡去。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慢慢站了起來,對著沉毅拱了拱手,深深低頭道:“還請沉相公指一條明路。”
沉毅連忙起身,笑著攙扶住周撫臺。
“中丞這是做什麼?”
沉老爺笑容滿面:“你我同在浙江做事情,您又是前輩,我可受不起這等禮數。”
“沉相公是天子近臣…”
周義山徹底了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