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縯和劉嘉就坐在我左右方寸之地,緊挨著。劉嘉還好,規規矩矩的正坐著,目不斜視,從啟程便把頭垂得很低,我只能偶爾看見他一側通紅的耳廓。
令我坐立難安的是劉縯,這傢伙看起來漫不經心似的,我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每隔三分鐘便會打我身上轉上一圈。
我咬著唇,默默忍受著兩條腿最終完全失去知覺。
“陰姑娘,口渴麼?”劉嘉忽然小聲的開口,打破了車廂內沉悶。
我鬆了口氣,點頭:“謝謝。”略略抬起上身,伸手去接木碗,可沒想這時馬車猛地一顛,我端著茶碗嘩地一晃,饒是我機警,可碗裡的水卻已無可挽回的盡數潑到劉縯臉上。
滴滴答答的水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樑滑至下頜,然後順著他優美的脖頸一路滑入他的衣襟。
我乾嚥了口唾沫,頭皮猛地發緊。
劉縯臉皮緊繃,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手裡的那隻碗,嚇得我一個哆嗦,險些把茶碗扔出去。劉嘉慌忙取出乾淨的帛巾替他擦拭,他揮手擋開,停頓了下,從劉嘉手裡奪過帛巾,自行擦拭。
“對……對不住。”我嘴上說著抱歉的話,可看到他一張夾生臉孔,心裡竟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暴笑。
“劉秀——”嘩啦一下,劉縯猝然劈手揮開車簾,衝車外吼道,“你能不能給我好好駕車!”
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外頭呼呼風聲飄來一個細微的聲音:“諾。”
漢人禮儀,一旦冠禮取字,無論長輩還是平輩,都需稱呼其字以表尊敬親切,劉縯此刻的狀態大概已是瀕臨火山噴發,否則如何會這般連名帶姓的喊自己的弟弟?!
我忙尷尬的說:“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
“不!不!該怪我才是,是我……”劉嘉搶著認錯。
“你倆有完沒完?”劉縯突然不冷不熱的冒出一句,緊接著我眼前一花,一團白乎乎的東西扔到我腳邊。我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塊帛巾。
劉縯使了個眼色給我,我沒看明白,疑惑的問:“幹什麼?”
劉縯撇嘴,扔出三個字:“替我擦!”
我剛把帛巾撿了起來,聽到這話,不由愣住了:“什麼?”我很不爽的拉下臉。
劉縯指了指還在滴水的頭髮:“道歉也不能彌補過失,得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歉意!”
“是麼?”我的指尖一顫,握著帛巾的手攥緊成拳,“好……我替你擦!”
劉嘉無措的看著我倆,劉縯得意的一笑,在他笑容還沒完全收斂之前,我抓起帛巾直接丟到他臉上。
“陰麗華——”
“劉縯——”
他揚起手來,作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我心裡一慌,急忙搶過劉嘉手盛水的漆尊,對準他嘩地潑過去!
劉縯怒吼一聲,彈身而起,我扔掉漆器後也想站起來,可沒想到力不從心,腿早麻得失去知覺了。眼看那龐大的陰影已如泰山壓頂般蓋了下來,我尖叫一聲,不顧三七二十一的伸手胡亂揪打。
劉縯頭頂的髮髻被我一把死死抓住,當即氣得哇哇大叫:“野蠻的女子!瘋子……”
我被他掀翻,忍著腳麻背痛,硬是咬牙揪著他的頭髮不鬆手:“你個自大狂!變態……”
劉縯怒吼一聲,用力一掙,我手上一輕,竟是將他的發冠也給拽了下來。他的髮髻鬆了,眼睛瞪得血紅,好似會吃人似的,我縮在角落裡瞧著有些發怵。
“真是要瘋了!啊——”他大叫一聲,張牙舞爪的撲過來掐我脖子,我“啊”地尖叫,忍痛抬起稍有知覺的右腿,用力朝著他的膝蓋踹了過去。
腿軟無力,沒能踹翻他,卻沒想把他給絆了一跤。撲通一聲,他失去重心的身子笨重的摔了下來,手肘下意識的一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