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逾白的襯衣袖口捲起兩道, 熨帖整潔地落在他的手腕上。他不喜歡在腕骨上戴東西,手錶,首飾,幾乎沒有出現過。只是乾乾淨淨地顯出稜角分明的骨節,瘦、白,且有力量,他手握醒酒器,給她倒了一杯紅酒。
「詩酒趁年華。」
鍾逾白讓她試一試酒精。
乏味的檸檬茶被他端到一旁。
最後一道夕陽落在她的杯口。
紀珍棠喜歡這句詩,本想接一句,相愛也要趁年華。
但要惜字如金,學習他的寡言,提相愛為時過早,顯得她多急切。於是悶住了心裡話,她端著酒杯,碰碰他的,俏皮地笑:「cheers」
碰完杯,鍾逾白取出一個小巧的首飾盒。
盒子裡面裝一顆克什米爾藍寶石戒指,精美的絲絨感矢車菊,採自已經絕礦的kashir地區,絕種的好東西,一粒難尋,他託人從法國包機空運過來,輾轉多日獻到她的眼前。
他說:「原本想叫你親自挑,又怕少份驚喜感。所以我做主定了這一顆,戴上看看。」
紀珍棠出神地望著這顆彷彿在統治著日光的藍寶石,暖黃色的光線被它折得七零八落。
「我只在書上見過,你讓我感到可怕。」她只敢用指尖輕輕碰一碰,沒有要戴上的意思。
他不置可否,握住她的手,替她戴好。
「哎呀好重,我被壓趴下了。」
紀珍棠裝模作樣,真在桌上趴下,好像不堪重負,演得很像一回事。
鍾逾白笑了下,叫她過來,語氣平靜地說道:「我看看多重。」
紀珍棠到他這頭,但少凳子,他自然計算好每一步,沒給她搬桌椅的打算,拍了拍自己的腿,她落座一瞬,被他摟緊腰。
鼻尖相擦,她心一顫,別開眼去,躲他直直的凝視。
他抱得沒那麼重,但她拘束難安,像是被擒住了手腳,動彈不得。
「裙子很適合你,紅色很好。」他說。
她抿抿唇,隔輕薄的布料,肌肉相擦,觸碰隱晦,紀珍棠小聲說,「姑姑給我做的。」
鍾逾白的手環住她的腰身,碰的位置恰好是裙子側邊拉鏈的頂端,淺紅色的拉鏈頭蹭在他中指指骨上。
小小的物件,一晃一晃,擦得他骨節發癢。
他用中指的指腹沿著拉鏈的齒輪,極輕極緩地滑動,像在悄悄探路。
目光也沉墜著,看她酒液殘存的嘴角。
紀珍棠背部肌肉緊繃,胯骨扭閃,彷彿正在忍受一條小蟲的攀爬。
她摟住男人的脖子,身子卻在無意識地後仰,像在逃避這一種溫水煮青蛙式的進攻。
鍾逾白收回動作,用手掌托住她的脊背,是怕她真往後跌去。
被他這樣用力一抱,紀珍棠不受控地臥進他懷裡,嘴唇一下撞在男人的喉結上,淺淺一碰,儘管她一秒撤開,還是留了點虛虛的粉色印子。
她說:「姑姑要是知道我穿她給我做的舞裙,是為了出來鬼混,肯定又要罵我。」
鍾逾白笑了:「和我約會叫鬼混。」
紀珍棠歪著腦袋笑:「是的呀,這是約會嗎?我都看不出你開心,也不說喜歡我。」語氣還委委屈屈的,「我都說了,被你騙的。」
這個騙字又把他逗笑,很無奈。
「我很開心。」鍾逾白在她視線失焦的近距離裡,低低地承認,「也很喜歡你。」
她繼續蠻不講理:「你這樣嘴上講,我怎麼看得出來。」
鍾逾白摸她手上的鑽,「這不夠?」
紀珍棠搖頭:「冷酷地給一顆鑽石,像打發小孩呢。」她舉起手,「何況對你來說,一顆珠寶應該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