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他的意思,當務之急,安撫好自身情緒最重要。
她說:「你快說啊,我想知道。」
鍾逾白答道:「你的特點,是愛你的人能夠找到你的訊號。」
他的聲線平穩柔和,一如既往,跟她在一起時,這一道聲線會削弱掉個性裡的那點沉冷,留給她漫長的餘溫,像是冬季的取暖爐邊,恰恰好的三尺遠。
不讓她冰涼,也不將她灼傷。
她在這樣一種溫度裡,哭得更嘹亮了。
「需要我過去?」鍾逾白問。
紀珍棠阻止:「你別來,我哭不死,但會被我姑打死。」
半晌,他無可奈何。
「那就等你哭好了,我再離開。」
她努力地剋制了一下眼淚,是管用的。被糊住的睫毛分開了,視野變得清明,理智也回歸了幾分。
「等我有錢了,我一定不請你吃火鍋,我請你去最豪華的酒店,全世界最豪華的,在哪裡——杜拜嗎?不管,我要出很多很多錢,讓你在理解我的同時品嘗到最優質的美食。我要讓你知道,我不是小氣鬼,只是沒有那麼多的錢。等我長大了,有能力了,我也要給你最好最好的。」
他聽著,哄著,一味在說好。
最後,紀珍棠說到沒詞了,她沉默少頃,提到:「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嗯。」他應聲。
「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愛上了一個人,但你們兩個之間有很大的差距,誇張一點,全世界都反對的那種,就比如……比如我和鍾珩這樣,和他的父母可能會給他安排的聯姻物件相比,我的存在顯得非常的渺小微弱。他表面上說著喜歡我,其實心裡也是認同他父母的觀點,所以他說了很多次,不會讓我嫁進他的家。如果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會不會一邊愛她,一邊也打從心底看不起那個人。」
這個問題,鍾逾白倒是沒有花太多的時間思考,他說:「愛是吸引,不是交換。我不會。」
簡單的回答,讓她怔然,讓她涼颼颼的心口彷彿冰雪消融,終於徐徐地收了淚。
紀珍棠聲音小了些,又問:「如果真的是讓你無能為力的情況呢。」
他想了一想,又輕嘆息,慢慢地說道:「到現在為止,除了見你哭,似乎還沒有什麼讓我無能為力的事。」
紀珍棠驚住兩秒,轉念又覺得他這話挑不出毛病,她松下剛才如同談判一般緊張而導致緊繃的脊背,緩緩地,躺回了床上,溫溫地喊他:「鍾逾白。」
她無力地吐出一句話:「你對我壞一點吧。」
壞一點,距離拉得再遠一點。
她就真的不做夢了。
他問:「要怎麼做?」
她說:「掛我電話,立刻,馬上。」
鍾逾白沒有掛,他想了一會兒,卻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是對他無法辦成這件事的抱歉。
男人溫溫淡淡地說:「我壞不了。」
從電話的聽筒裡,她似乎聽見風聲與他折返回來的腳步。
最後,還是紀珍棠先掛的。
推開窗,男人真的在樓下,黑色大衣挺括,手抄在衣兜裡,他昂立風中。也不知道是有多不放心,還重新走回來,鍾逾白抬頭望見紀珍棠,明明剋制平靜的一張臉,如夜色,昏不見路的夜色,卻在與她視線相撞的時刻流露出自然的和煦。
鍾逾白輕輕地笑了一笑,手捏成拳,在眼睛一側晃了晃,做了個哭哭的可愛表情。
好像在笑話,她是個小哭包。
紀珍棠怕他見到自己的狼狽,還用披肩遮著臉,但在昂貴的布料下面,嘴角也不動聲色地揚了揚,鬆動了僵硬幹涸的嘴唇。
她合掌靠在臉側,做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