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內閣批示裝匣送了出去,文華殿內響起了久違的歡聲笑語,可是這笑聲中卻藏著淡淡的殺意。
這回可不一樣了。
重臣們心中都明鏡一般敞亮,這回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鱉孫子敢陰奉陽違,只怕是要倒大黴了!
這一回。
錦衣衛詔獄裡只怕很快便要人滿為患了。
這歡聲笑語中。
張居正卻又有些迷糊了,他的那幾個兒子有多大本事,他這個當爹的還不知道麼?
那幾個在翰林院供職的兒子還嫩的很,還需要磨練一番才行,老四雖然幹練卻過於沉穩了。
沉穩便意味著行事亦步亦趨,缺乏銳意進取之心。
老四能幹出這麼雷厲風行的事情麼?
張居正越琢磨越覺得詭異,這可不像是老四的作風呀,想了想,他便站起身,將桌子上的密匣抱了起來。
然後走到了大殿一角的屏風後面。
屏風後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是張居正休息的地方,自然也是閒人免進的私密空間。
再次將密匣開啟。
掀開暗格。
果然暗格裡還有一封私信。
隨著張居正拿起了私信,逐字逐句的細細品味了一番,這一品味便琢磨出點味道來了。
再一次。
顛覆三觀的事實,讓這位太師發出了一聲輕叫,那漆黑的瞳孔猛的收縮,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輕叫。
“哎?”
皇上密旨?
張居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有些佝僂的身體好似僵住了一般。
凍結了。
又片刻後張居正回過神來,才終於敢確定一件事,敢情滅蝗這事兒是皇上讓廠衛乾的?
一瞬間。
張居正腦海中好似有無數頭野馬狂奔而過,腦袋瓜子嗡嗡的,太師大人凌亂了,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這感想是如此的複雜,真可以說五味雜陳了。
他一手栽培的弟子也是大明天子,終於長大成人了,竟然不聲不響,暗中瞞著他給廠衛下了密旨,這讓他十分的不適應。
可是……
還真讓他辦成了!
僵硬了良久。
張居正才將兒子的私密信件放在蠟燭上點著了,隨著密信化為灰燼,他才徐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想了想。
張居正向著屬官沉聲道:“來人吶,備轎……去西苑。”
屬官雖然不解卻還是趕忙應道:“是。”
半個時辰後。
西苑。
涼風習習的湖心亭中,在美豔的鄭淑儀陪伴之下,朱翊鈞愜意的躺在一張躺椅上。
一邊吃著葡萄,一邊也在翻看著一封密信。
這密信自然是沈烈叫人送來的。
鄭淑儀盈盈淺笑的注視下,萬歲爺今天的氣色很好,將那密奏翻來覆去的看了幾十遍了,還是死死攥著不肯撒手。
此刻萬歲爺那略顯稚嫩的臉上帶著洋溢的笑容,那長著稀疏胡茬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揚著。
可就在此時。
一個侍衛急匆匆走來,單膝跪地行了大禮,然後稟告道:“稟萬歲,太師大人求見。”
一個激靈。
朱翊鈞趕忙把嘴裡的葡萄籽吐了,從躺椅上翻身坐起,又把密奏揣進了懷中,略有些手忙腳亂的整理起了衣裳。
覺得儀容整理的差不多了。
萬歲爺才揮了揮手,一本正經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