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已向神龕和陰影發出了暗器。
可是,如今,神龕裡只剩下了一塊紅布,判官桌後只餘一張灰袍,都是鬆垮垮的,但上面插滿了他所發出去的暗器。
裡邊的神,或是怪物,已然消失不見。
只餘空殼。
——如果這兩隻妖怪是活的,一起出襲,習玫紅可能抵擋得住?
無情憂心忡忡。
廟裡雖然黑,仍然黑漆漆一片,但說什麼也不似剛才的黑。
剛才黑得好像潑一團墨也會比周遭亮。
現在,畢竟那陷餅給撞開了缺口,就算機關重閻,也還是留了點縫隙,依然能透出些光芒來。
這幾片光,足以勉強視物,對廟裡情勢能夠作出估量了。
何況,廟外此際還透來了一點月色。冷而冽。
片刻之前,在廟裡最恐怖的是黑。
黑得好像連心跳聲也凝固成鼓。
黑鼓。
此刻,在廟內最可怕的是靜。
一點聲音也沒有的靜。
彷彿,靜得只要放一口古箏在那兒,也會迅速給青苔佔領似的。
沒有聲音。
萬籟無聲。靜
千年枯寂。
元宣告盡。
靜得恍似一種攻擊。
——真的攻擊,那還倒好,可以防守,可以還擊。
但靜卻不能。
——誰能防範靜?
誰能打倒靜?
能。
聲音。
終於,無情聽到了聲音。
聲音非常微弱。
但無情還是聽到了。
他擦亮了一支“霎瞬燭”。
——他身上能點燃的事物,多已著火甩掉,只剩下兩支只能短暫燒和一隻略可燃多些時間的點明物,所以,他非得要十分珍惜地使用。
因為他已所剩無幾。
這隻“霎瞬燭”便是其中一支,只可短暫燃燒。
但現在他一定要弄清楚狀況:
燭亮了。
火焰很不穩定,但依然照出一角微明。
那就夠了。
因為他已看到了他要見的東西。
蝴蝶。
一對黃蝴蝶。
翩翩而飛。
時飛到東。
時飛到西。
偶然經過廟的破隙間漏進來冷月的清輝,那對蝶兒便瑟縮了一下,再起落浮沉地斜飛開去了。
它們似要躲開月色。
無情心裡一疼。
因為他看到蝴蝶,便想起習玫紅。
一一一她在哪裡?
——是否遇險了?
隨即,他又聽到一種聲音。
很特別的聲音。
在荒山。月下、廟裡聽來,更加神秘,可怖:
那是扒搔聲。
聲音傳自棺木。
——有人自棺內用指甲扒搔的聲音。
不錯,是後排第三口棺木。
這口棺木比其他棺木稍為橫斜,似給人重新排放時匆匆放歪了似的。
扒搔聲就自棺榔內傳出來。
無情正想照看清楚,就在這時候,火熄了,連同地底下滲透出來的厲光,一同滅去。
好像,廟裡,根本就沒有“光”這回事存在過。
2.開棺
他沒有馬上點火。
一是因為他身上的照明物已然不多,要慎著用。
二是因為他若一亮火,即形同告訴敵人自己所在。
三是敵人在暗中,他也在暗中,目前,發出聲音的反而成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