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在她額頭上輕敲了下,“也是傻!”
力道雖不重,郭臨卻有些敲懵了。她從生下來就從沒被人這麼做過……好一會兒,遲來的紅暈才浮上臉頰。她連忙別開臉,藉著夜色掩住羞赧,抬手揉了揉額頭,嘀咕道:“就你會說話……”
可再一思忖,便知陳聿修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她有些疑惑:“我與蔣將軍是第一次見面,壓根說不上得罪,他為何要這般針對我?”
且不說最初突然而然的詰問,就黔州情報未行告知的情況下,要她想出行軍對策,便著實讓人莫名。簡直就像強行讓她出錯一般!
陳聿修拉下她揉額頭的手,湊近細細地看了眼,口中道:“你我年歲太小,加起來都沒蔣昱一人大,軍中職位卻與他相當。他來之前定然上過摺子,不滿此間的安排,卻被陛下給駁回了。‘對於年輕、不曾共事又無多少經驗的同僚,能不拖後腿就好。’他有這樣的想法,自然得花心思準備一個下馬威給我們,好讓他的決策地位更高。”
居然這麼複雜……郭臨咂舌,難怪他剛才主動開口尋問蔣昱有無對策。
手被他握住,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她也沒在意,想著想著哀嘆口氣:“也真是倒黴……他動不了你,句句都衝我來!”
陳聿修抿唇輕笑:“僅是如此?”
“什麼意思?還有內情?”郭臨仰頭瞪向他。
“你忘了?校場比武,他的兒子蔣穆,在你之前可是上了場的。”
“……是這樣沒錯啊,可我最後贏了那人啊!”
“蔣穆輸在了阿古達木手下,傷了右臂,休養了月餘。而你,”他挑了挑眉,“我記得,你在場上把阿古達木好好地戲弄了一番,然後輕而易舉地打到了他。”
呃……雖然當時是為了給大齊長臉故意為之,可眼下一聽,卻有些不大對勁。縱然蔣穆有久戰力竭的緣故,但他輸給阿古達木,而她卻悠哉地勝過他,在旁人看來,不就是說明蔣穆的武功輸她很遠嘛!蔣昱是蔣穆的爹,這回趕上做她上司,能不給她小鞋穿麼?
要不是陳聿修提醒,她還真想不到這些……郭臨鬆開陳聿修的手,裝模作樣給他行了個大揖:“多謝少師大人提點。”
“哦,怎麼謝?”
郭臨白他一眼,沒好氣道:“做牛做馬,萬死不辭好不?”
“不好,”陳聿修淺笑著上前,重新牽起她的手,“區區只要以身相許便行。”
郭臨氣得沒話說,乾脆一把狠狠捏住他的手,不理會他優雅緩慢的步調,疾風一般地拽著他往軍營奔去。
*
翌日,整軍出發。
對外的訊息,仍是大齊的十萬大軍直奔辰州。殊不知,出了歸州後,便有四萬人馬在悄悄地往西面而行。
陳聿修一身玄黑鎧甲,墨色長髮不再像以往慵懶地披散在肩,而是一絲不苟地束起扎髻,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郭臨則是銀鎧鮮衣,寬厚的肩甲將纖細的身軀遮掩,周身女氣盡褪,更顯英武逼人。二人一黑一紅,又俱是美如冠玉的俊朗青年。齊頭並進,領軍緩行,煞是一幅威嚴雄壯的出征圖。
此時,一騎駿馬絕塵自前方奔來,郭臨眯眼一瞧,是姚易。他靠近來喘著氣兒道:“少爺,前方妥當。”
正說著,後方又有一騎趕來:“將軍,後方安然,俱無事。”
“嗯,很好,一刻後再探。”郭臨揮揮手讓他們退下,側頭看向陳聿修,勾起唇角,“你那邊呢?”
“清晨出發先於我們兩個時辰,算算腳程,此時想來快我們二里路了……”陳聿修坐直身,眼瞼緩緩抬起,望向郭臨。
二人不約而同,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淺笑。
“聿修,只剩兩裡了,如果魏軍沒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