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薄,倒是好一幅靜謐如畫的光景。
丹瓊自出了延熙宮之事死裡逃生,是沉靜了許多,不同往常整日孩子氣的笑嚷,像是一下子長大了起來,倒叫碧瑤很是放心。如今太子雖被廢了儲君,自涿州半途回來便幽居松雨臺,說是失了勢,但清平郡主隔幾日便往松雨臺來,眾人望風看舵,揣測聖意,也沒人敢給這邊臉色看。
拾階上了前庭,卿塵回頭對碧瑤道:“去尋丹瓊說話吧,我自己進去便好。”
碧瑤答應著去了,卿塵入了內進,夜天灝俯首案中正援筆疾書,見人進來,抬頭看去,卻也不說什麼,再寫了幾句,將筆放下,一笑:“如今你倒成了松雨臺的常客了。”
卿塵上前翻看他剛完成的一疊書稿:“我是衝著這個來的。”近日常來松雨臺,越發同夜天灝熟稔了起來,每每聊上半日,甚是投機。
夜天灝親自動手閒閒研墨,劍眉斜飛下,丹鳳眼線竟似勾入鬢中,帶著幾分難得一見的揮灑笑意,如同星光般閃了閃:“不妨評說對錯。”
卿塵抬眼看他那一抹笑容,往日常見的那個溫文爾雅卻又總叫人覺得疏離的太子殿下如今舉手投足都多了幾分放浪,談笑風生毫不羈絆,落紙千言品評古今政史,妙筆生輝,脫胎換骨般叫人新奇。想他當真是對廢立之事淡到了極至,深宮重殿,帝王家業,竟生了如此奇葩,不知是福是禍。但將文稿暫且一放,微微笑道:“不過今日倒不光為此,有旨意。”
醇濃墨上那隻白皙的手頓住,墨影裡晃過優雅的倒影,淡淡一彈,夜天灝抬頭,卿塵道:“是口諭。”
夜天灝面上若有若無地掛了絲笑,起身拂襟而跪,卿塵面南背北立定,斂容宣旨道:“封皇長子灝為祺王,欽此。”
面前修長的身子明顯一僵,眉峰緊鎖,看過來。卿塵笑盈盈道:“旨意僅這一句。”
夜天灝回神,忽爾展顏而笑:“兒臣謝父皇恩典。”叩首下去。
“好了。”卿塵神情輕鬆的坐去一旁:“可以看書稿了。”
夜天灝不語,輕拍衣襟,坐到案前繼續研墨,微微墨香盪漾了幾圈,卻凝在那了,人怔怔望著前方。
“這一稿便完結了吧?”卿塵翻著書稿隨口問,卻不見回答。抬頭見夜天灝沉思模樣,知道他心裡必不能全放下,輕咳了一聲。
夜天灝往她看來:“嗯?”
卿塵將手中書稿整理了一下:“若這一稿完結了,殿下不防親自拿去給皇上看看,也省得我背記下來有個疏漏。”
“什麼?”夜天灝一愣。
卿塵嫣然笑說:“皇上如今對這部《列國奇志》已上了心,時常問起。”她隔幾日便來松雨臺,回去覷機將記在心中的書稿閒說給天帝聽,如此月餘過去了,見天帝竟為這書稿所吸引,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漸漸也緩了,終於有了今日一道旨意。然而終究只有口諭,封王的寶冊、金印、儀仗、府邸卻都不見吩咐。
夜天灝不想她竟如此有心,嘆道:“難為你了。”
卿塵道:“父子哪有隔夜仇,皇上做父親的已然退步,殿下便莫要僵著了。”
夜天灝面上雖看著無恙,心中實對那日酒後意氣縱火燒了東宮一直耿耿於懷,道:“是我愧對聖恩。”
卿塵突然想到什麼,將放在案頭的書冊推了推:“險些忘了,看看這個。”
夜天灝開啟裹著的一幅青布:“《擷芳集》?”他翻看道:“這是柳傳成的孤本,極難得的。”語中盡是驚喜。
卿塵道:“確實是難得,有人費了不少心力為你尋來。”
夜天灝原本欣悅的神情靜下來,知道他喜歡這套書的,怕只有一人。
卿塵接著淡淡說了句:“前些時候動了胎氣,靜養了好些時日。”
夜天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