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個能拖延一時的辦法,夜天漓問道:“倘若北晏侯按兵不動呢?”
“北疆這一仗打定了。”十一大步前行:“北晏侯若明日便起兵造反,我真還要多謝他!”
滿階黃葉瑟瑟,又是秋來,夜天漓剪手身後懶洋洋的跟上十一,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
十月庚寅,北晏侯虞夙斬殺朝廷北疆鎮撫使,自薊州起兵。
薊州守將歸附虞夙,副帥常立據理抗辯,被斬首示眾,血濺轅門。
虞夙其人詭譎多變,行軍迅疾狠猛,論謀略手段,軍中罕逢敵手,堪稱一代梟雄。此次佈置充足,兩路叛軍趁夜奔襲,連取合州、原州、遼州。中軍至燕州與其謀士柯南緒所率兵馬會合,一路南下直逼肅州。
肅州守將威遠將軍何衝率軍佈防抗敵,燃起烽火,八百里飛馬,向天都告急。
天帝詔告天下,出兵平叛,長定將軍南宮競率十二萬先鋒軍星夜馳援肅州。
十一皇子夜天澈領十萬兵馬即刻入防幽州,迎擊西路叛軍。
另有四十萬大軍集於平州,整裝待命。
六軍待發,唯有主帥懸而未決。
秋雨纏綿,淅淅瀝瀝已下了幾日,卻始終沒有停的意思。
黃葉翩飛轉眼零落泥中,天地間灰??一片,秋濃,已是寒意襲人。
左相府煊煌深苑金堂玉馬,兩尊石獅子被雨水沖刷的乾淨,靜臥在朱門兩側。卿塵沿那青石長階走下,凌王府的鸞車已經候在門前。碧瑤收起紫竹傘,打起車簾,待她上車便遞了鎦金暖爐過來。
偎著手中一團暖意,卿塵閉目在錦墊上靠了會兒,車行漸遠,相府朱門已消失在連綿雨中。
她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靜的微笑,左相鳳衍,真是個不錯的對手。名門鐘鼎,多少風雨起伏,鳳家穩列仕族之首果然有他的道理。
這一番密談似是父女敘話,實則明槍暗箭相互試探,最終做了一場賭注。
賭局是這場形勢未明的戰爭,賭的是鳳家的去從。
卿塵睜開眼睛,明淨的眸中掠過好笑的神情。
聯姻,皇族名門以姻親交結,鞏固勢力,掌控朝政宮闈。而夜天凌這個王爺娶了她這個鳳家嫡女,卻仍與鳳家形同陌路。
既然已成姻親,何必浪費?她笑了笑,鳳家畢竟是她名義上的親族,族人門生遍佈朝堂,根植深廣,很多事情可以事半功倍。
無論如何,豈能容鳳家相助他人?
眼前浮起夜天凌聽她說到鳳家時的樣子,漫不在乎極傲然的一笑,神情睥睨,似是什麼都沒放在他眼中。
這問鼎逐鹿的遊戲中,他根本是想將這百年風流的仕族揮手抹掉,越是難為,他竟越是樂在其中。
鳳衍分明是低估了夜天凌,不僅僅是鳳衍,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馳騁疆場的鋒芒而不得其他。夜天凌的冷漠如一道利刃,無人能近其身。
而這場豪賭中,卿塵唯一的賭注就是對他的瞭解。
因為了解,所以毫不猶豫的信任,可以賭上她的一切。
方才提到莫不平字時,饒是鳳衍穩如泰山亦忍不住驚詫萬分。何止莫不平,左原孫、杜君述、陸遷……這任何一個名字都足以令人側目,夜天凌麾下又豈是隻有精兵猛將而已。
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
只是她始終不明白,以鳳衍的深謀遠慮,當初為何會相助夜天溟奪位。宗族中,夜天灝才是敏誠皇后的嫡長子,實力上,夜天湛為仕族眾望所歸,任何一個選擇都比夜天溟更好。
細雨輕輕打在鸞車之外,車中顯得格外寧靜。卿塵隨手掀開虛遮的垂簾向外看去,路上行人落落,此時的上九坊籠在雨幕中,風流清冷。
十一出兵那日也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