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立在右軍營帳不遠處,好整以暇的看著前方。
因臂上有傷並未穿戰甲,他只著了件玄色緊身窄袖武士服,腰間紫鞘長劍嵌了冰雪的寒涼安靜的置於一側,遠遠看去,他人便像一把明銳的劍,英挺而犀利。
三軍左都運使許封押送的糧草輜重卯時便已抵達,正源源不絕的送入大營,車馬長行肅然有序。
行軍打仗糧草向來是重中之重,身為主帥自不容忽視,必要親自到場加以巡查。然而如同既往,他臉上很少見所謂主帥應有的凝重,調兵遣將軍馬籌略都在那輕鬆的笑意間,不經意卻無處不在,明朗中長驅直入。
此時他也只閒立在一旁,目光穿過營中獵獵招展的軍旗落在極遠的雲層之端,與其說他在思量什麼,不如說他在欣賞平野帶雪的冬景。北方入冬日益寒冷,他偶爾呼氣,眼前凝出一片白白的霧色。
冰冷的空氣使人頭腦越發清醒,他揚唇一笑,這場戰事順利的在眼前擴充套件,得心應手。他毫不懷疑最終的結果,並享受著走向這結果的過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他的眼睛似是看透到離此不過幾十里的敵方軍營,少年豪情讓他俊朗中時時帶著意氣風發的神情。
不過須臾,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起初並未在意,但來人一直走至他的近旁未停,他心底微動突然回身看去,倒將那人嚇了一跳。
卿塵臂上搭著件貂氅站在身後,微微吸氣後毫不客氣的抱怨:“嚇死人了!”
十一頓時哭笑不得,但看著她顯然不打算講道理的神情只好說道:“這麼說是我該道歉?”
“那是。”卿塵說道,將貂氅遞給他:“到處找你都不見,你不在營帳歇息怎麼自己站在這裡?”
十一順手接過她遞來的貂氅,卻沒有披上也不答她的話,目光往她眼底一落,將手一伸:“還我。”
“什麼?”卿塵不解相問,但她心思靈細,隨即便領悟了他的意思,將手腕上的串珠在他眼前一晃,立刻躲到身後:“送了人的東西豈有要回去的道理?”
十一劍眉一擰:“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能給你。”
卿塵調侃道:“堂堂王爺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十一眼看著身前白衣翩然下清奇的女子,薄薄的雪色深處莽原連天,風過雪動,忽爾竟有種遙遠的感覺,想起夜天凌所說的離奇的事情,眸色深了幾分:“平白給四哥添堵,快些還我。”
“是嗎?”卿塵漫不在乎的看他,手在身後把玩那串珠。
“你說呢?”十一朗目深亮瞪她一眼,卻在看到她原本幽寧的眼底一掠而過那靈黠笑意時,終於耐不住笑了。
清揚的笑聲在似是破開寒冬的初雪輕輕蕩在倆人之間,卿塵覺得大概只有在十一面前的時候她才會這樣的笑,一時間極為開心。卻突然見十一原本同樣蘊著笑意的眼底一凝,投過她的肩頭看往她身後,上揚的唇角驟然停住,隨之而來的是明顯的詫異和眉心蹙起。
她順著十一的眼光回頭看去,十一出聲喝道:“鄭召!帶你身邊士卒過來!”聲音極為嚴肅,甚至帶著一絲不滿。卿塵甚是困惑,很少聽到十一這樣呵斥帳下將士。
不遠處剛剛經過的兩人聞言停住,其中一個身著參將服色的軍士抬頭往這邊看來,顯然面露猶豫之色,但仍無法抗命的立刻來到近前。
“末將參見殿下!”兩名將士一前一後行禮。
十一併未命鄭召起身,掃視他一眼目光落在其後那名士兵身上,聲音微冷如摻了眼前的薄雪:“你抬起頭來。”
那士兵周身不易察覺的一顫,反而下意識的將頭更低。
卿塵心間頓時浮上如雲疑惑,凝神打量那士兵。
因深深的低著頭,穿著的軍服鎧甲將他的模樣遮去大半,看不確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