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一落,殷監正等都暗地裡稱是,不愧是和鳳衍鬥了一輩子的老臣,這話說在點子上,外軟裡硬,明明白白。屋裡沒人再介面,都等著夜天湛是什麼態度,誰知他只一頷首,“知道了。”
又是這三個字,近來不管說什麼事,最後都是這不輕不重的三個字。一句知道了,後面接下來便只有乾綱獨斷的堅決,倒叫他們這些臣子謀士形同虛設一般。隔著那似曾常有的笑,衛宗平只覺湛王周身都籠著股漠然,這感覺往常也不是沒有,只是近來格外分明,咫尺間拒人於千里之外,竟讓他莫名地想起朝堂上那個人來。四周炭火溫暖,衛宗平想到此處卻打了個寒顫。
夜天湛端起茶盞,淺啜半口,隨即皺眉放下。他抬手壓上額角,往身後的軟墊上靠去,過會兒直起身來,俊眉微挑,抽紙潤筆寫了幾封信。其中一封寫得簡單,只幾句話便交給鞏思呈:“煩先生照這個斟酌措辭,附上我的印信密發各州。”鞏思呈接了信,看過後即刻便在旁潤色,一氣呵成後謄寫幾份,加了印信,再看另外兩封,一封是給於闐國王,一封卻是給國子監祭酒靳觀。
夜天湛將兩封親筆信封好,站起來道:“秦越,去請……”他話說到一半,猛然頓住,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那兩封信“啪”地便從手中掉落。
鞏思呈見他臉色不對,叫道:“王爺……”夜天湛扶住案頭,死死握著那虎雕紋飾,僵了片刻,忽然間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便往前栽去。
這變故將在座的幾人驚得懵住,齊商離得最近,幾乎是撲上前去撐住他,他只低聲說了句“別慌”,就此不省人事。
好在衛宗平等久居高位,都是處變不亂的穩重人,只是把聞聲趕進來的秦越嚇得面無人色。眾人先將夜天湛扶到軟榻上,命人急傳御醫入府。
湛王府中頓時慌亂起來,今天衛嫣和朵霞公主都不在府中,靳慧聞訊帶著侍女匆匆趕來煙波送爽齋,只見裡外侍女內侍慌成一團,站下皺眉道:“怎麼亂成這樣,都沒規矩了?”
她掌管湛王府多年,素來受人尊重,雖說現在府中凡事都由衛嫣做主,但她一開口,仍沒人敢怠慢。大家都定了神,一個侍女說道:“王妃,王爺他……”話一出口,忽然打住,當場就變了臉色。她是叫慣了靳慧做王妃,脫口喊了出來,接著想起去年曾有幾個侍女因此被衛嫣下令毒打之後逐出去府去,駭得說不出話來。
靳慧豈不知這緣由,但也不怪她。衛嫣那番狠辣手段王府上下多是既怕且恨,不過人人也都看得明白,雖說衛嫣處處咄咄逼人地壓著靳慧,但在王爺那裡卻沒有半點兒偏心的意思,尤其還有小世子在,往後究竟怎樣,誰也說不準。這兩年下來,衛嫣剛入嫁時那股說一不二的勢頭日漸衰落,如今又有了朵霞公主兩妃並尊,她更是威風不復往日。
靳慧此時卻哪有心情去想這些,只吩咐道:“秦越帶人在外面伺候著,既知道王爺病了,都安靜點兒。還有,哪個要是敢亂傳話,定不輕饒!”說罷急忙入內去看情形,不過片刻御醫也趕到了。
殷監正等見來的竟是老御醫令宋德方,不免意外,但也都顧不上細想,忙請到榻前診脈。宋德方細細診了半晌,放下手沉思,過會兒問道:“王爺前些時候可是受過傷?”
他問這話時看的是靳慧,靳慧卻迷茫,從不知道有這事,衛宗平、殷監正等也都是毫不知情的神態。卻是鞏思呈沉吟了一下,說道:“是,當初在百丈原,王爺為及時增援雁涼,曾親自領兵阻擊西突厥大軍,受過傷。”
百丈原之戰眾人多少也都知情,但沒人料想還有這番驚險。靳慧手指在絹帕間絞得發白,聲音微顫:“鞏先生,這麼大的事,怎麼從來都沒聽人提過?”
她平素性情溫婉,極少嚴辭待人,眼下卻很有責問的意思。鞏思呈知道她是關心則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