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偷偷通知了我,當我趕到時,已經有人將小姐帶走了。
我不敢想象那時她有多絕望。
又很感謝那個在絕望中將她帶走的人。
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小姐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必須要回到她身邊。
可是整整四年,我都沒再見過她。
後來聽說,那四年她一直住在Willebrand公爵的家,誰都不理,性情喜怒無常,只除了見到Lenn少爺的時候。
和其他女孩不一樣,她很討厭動物,任何動物都討厭——尤其討厭的是大型動物,比如狼狗、麋鹿、獅子、老虎……
我找到Lenn少爺為她請的心理醫生,醫生說,總體來看,情況是樂觀的,但是她對Lenn少爺有一種近乎病態的依賴。她可以為他的一句稱讚而穿同一條裙子整整一個月,跟廚師學做鬆餅學到手指被燙傷好幾次,非要做出一模一樣的味道來……
她平時不怎麼說話,每當聽到有人在議論她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安靜,死寂一樣的安靜。
偶爾有時候,也會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眼眸猩紅地抓著刀想要自殺。
但只要Lenn少爺來了,她就會哭著將刀放下。
她帶給這個世界太多的善意,可是諸神卻負了她。
四年後,新夫人病重,老教皇親自前來探望,問起伯爵小姐的時候,公爵大人急急忙忙派人到我家裡找我,結束了我長達四年的休假,讓我務必想辦法把她接回來。
我心裡明白,機會來了。換上久違的西裝,站在Willebrand家的雕花大門前,靜靜等候著不遠處的女孩一步步走來。
十四歲的她已經是明豔得不可方物的樣貌了。
面色紅潤,儀態優雅。
她的眼神很清澈,看上去一切都好。
我深知,這僅僅是看上去。
臨走前,我見到了二十歲的、已經氣質斐然、舉手投足盡顯沉穩的Lenn少爺。
他的性格很好,在下人面前也顯得溫淡而不過於苛刻,大概是承自於她母親,那個善良而美麗的東方女人。
聊起小姐時,我對他道謝,他淡淡道:“不必,換了誰我都會這樣做。雖然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但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孩子就這麼活活毀了。若是你們方便把她接回去,也許對她恢復更有好處。”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換了任何人在他面前遭遇不幸,他都不會坐視不理。
我也知道,小姐留在Willebrand家,確實對他而言是件麻煩事,以至於他提起這件事時,淡如遠山的眉宇間竟然浮現出了疲態和倦怠。
那天晚上,見過教皇以後,公爵大人在書房裡揉著額角對我感嘆:“想不到聖座竟然這麼喜歡她。”
我第一次在公爵大人面前說了句帶有其他目的的話:“Willebrand家的諸各位大人都很喜歡小姐,尤其是Lenn少爺。”
我知道公爵大人將這句話聽進去了,因為當晚他對小姐說:“留在家裡住,這裡就是你的家,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趕你離開。”
小姐對此沒有什麼意見,她沿著小路一路走回安溫園,腳步卻定在了園子門口。
緊接著,她臉色一變,轉頭就疾步衝向主廳。
我亦是探頭看進去,只見安溫園的花園裡雜草叢生,幾隻野狗相互競逐著骨頭,還有一隻正在Amy的墓碑旁邊撒尿。
我心裡也竄起了幾分怒意,小姐從我身邊走過時,我不經意瞥見她眼眸中那被光線照亮的深深的狠戾。
她去“探望”了新夫人,當晚,夫人病逝。
小少爺和小小姐哭得不能自已,聲音幾乎要穿破Leopold家主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