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逢禮開啟茶葉盒,立刻有高醇的香氣飄散開來。
江臨的鼻翼微動,似是被熟悉的香味所擾,黑漆漆的眼底突然結了層冰。
候湯、沖茶、淋灌,各道工序進行得有條不紊。
江逢禮身為一個歐洲人,學起沏茶的規矩,竟也有模有樣。
最終一杯紅玉般的茶杯送到了江臨面前,他略一垂眸,眼中便映入了溶溶水光。
沒急著動杯子,他岑薄的唇角勾了起來,“二叔費心了。”
“知道你愛喝祁紅,姍姍特意讓四九出去買的。”江逢禮也笑了,“我泡茶的手藝不比你們,你先嚐嘗味道。”
江臨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錯。”
江逢禮靠在沙發上,感慨道:“一晃八年過去了,今年……你去看過她了嗎?”
江臨握住杯子的手驀地一緊,滾燙的茶水隔著杯壁灼著他的手,他卻彷彿毫無知覺,冷淡道:“還沒到日子。”
“也快了。”江逢禮點了點頭。
江臨放下茶杯,原本就受過傷的右手,手心已被燙得通紅,他面不改色地從懷裡掏出一封請柬,“今晚的晚宴,不知道二叔有沒有興致。”
江逢禮接過請柬,目光在他臉上溜了一圈,又順手把請柬放在茶几上,“你今天來找我,不單單是為了送這一封請柬吧?”
“是。”江臨直言不諱,“還有一件事,想請爺爺幫忙。”
江逢禮先是一怔,回頭和江姍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裡發現了驚愕。
他們還以為江臨突如其來的造訪,是為江姍傷了姚貝兒的事前來追責,沒想到江臨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大感意外。
找老爺子幫忙?六年前他差點喪命時,也沒說要找老爺子幫忙。
儘管江逢禮很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麼事,卻還是剋制住,沉吟道:“既然是需要老爺子幫忙的事,你就該去找老爺子說。”
總之,先讓他回家才是正事。
江臨好似早已料到他會這樣說,回答得很從容:“老爺子那邊,江臨定會親自上門拜訪。只不過,這件事迫在眉睫,還請二叔以您在江家第二順位的身份,先替江臨通融一下。”
……
江臨走後,四九和三七還望著桌上餘溫未散的茶水發愣,“大少爺這是答應和我們回去了?”
江姍皺眉道:“他只說上門拜訪,又不是不走了,說來說去還是把自己當個外人。”
還第二順位?
江家大權如今握在老爺子手裡,第一順位繼承人是江臨的父親,第二順位便是江臨,第三才輪到江逢禮。而江臨言語間透露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將自己完全摒除在外。
沙發上年長的男人輕聲嘆息:“八年來他連老爺子的面都不肯見,不管怎麼說,他願意回去一趟,已經是不易了。”
江姍冷哼:“他這架子端得可夠大的,光是請他回去轉轉,代價就是跟Town家對上。”
Town家……
江逢禮摩挲著茶杯,忽然想起校慶上,第一次讓他這個穩重自持的侄兒露出一臉戾色的,也是Town家那小子。
為的,是一個姓段的丫頭。
看來那丫頭在他心裡的地位著實不一般。
可是看了請柬上的內容,江逢禮又有些不確定了。
“這江臨,究竟是想要哪個女人?”
*
段子矜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睜眼便看到床邊以晴擔憂的眉眼。
見她醒來,以晴鬆了口氣,“您總算醒了。”
再不醒,她就該給先生打電話了。
“怎麼了?”段子矜尚有些睡意朦朧,說話時嗓音的沙啞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