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景朝的樂陽長公主,這種場面,她應該早些習慣。 皇權鬥爭、朝廷黨爭。 看不見的硝煙,造成了橫亙眼前的殘酷事實。 如果逃避能有用,她會逃避。 現在,不如面對。 面對因大人物鬥法,而隨意犧牲掉的這些普通百姓。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這份沉甸甸的重擔,是她作為長公主必須要面對的責任。 “兒子見過母親。” 燕守拙帶著老三,朝著秦瑤光見禮。 看著兩人明顯是哭過之後的眼睛,秦瑤光心裡得到一些寬慰。 幸好她穿過來得及時,他們還不是原書中不把人命放進眼裡的性格。 現在的他們,哪怕命運如此不公,心裡卻仍然有著少年人的悲憫與意氣。 “好孩子。” 秦瑤光伸手撫過兩人頭頂,溫柔地撫慰著他們的情緒。 不用多說,她的動作勝過千言萬語。 老三將點過的花名冊呈上:“母親,都在這裡了。” 秦瑤光接過,把每一個名字都仔細看過。 她沒辦法記住,但這是死去的人,留在人世間唯一的痕跡了。 值得她認真對待。 半晌後,她把花名冊還給老三,囑咐他重新謄抄一份後,一併交還給長者。 步入院內,巨大的悲慟撲面而來。 “快別哭了,殿下來了。” “那位是尊貴的長公主殿下。” “快快,快見禮。” 眾人低聲互相提醒著,擦著眼淚,朝她行拜見大禮。 並不知曉禮儀規範的普通百姓,用他們最樸素的理解,直接跪在雪地裡磕頭。 “草民拜見長公主殿下!” 院中,男女老幼的聲音,參差不齊。 “都起來吧!” 看著他們,秦瑤光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張了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語言,從未顯得如此蒼白無力過。 一名個頭瘦小的男人,扶著長者走到秦瑤光跟前。 長者連連作揖:“殿下,多虧殿下相救,草民……” 一句話沒說完,他眼裡滾動著渾濁的老淚。 “老人家不必多言。” 秦瑤光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線沙啞:“既是來了,先安置下來。” 她微微側身,吩咐莊頭道:“你這裡統計一下,他們需要哪些生活物資,都報上來。此外,撥出一塊荒地,供他們安葬族人。” 長者聽見,激動得再次下跪磕頭:“謝長公主恩典!” 背井離鄉的遷戶,想要落葉歸根是不可能了。 死後能有一座墳安身立碑,後人能有個可以祭奠之處,已是福分。 他日有了能力,還能前來遷墳。 在他後面,黑壓壓跪倒一片人:“謝長公主恩典!” 淳樸的百姓,只要給條活路,再苦再累,也能掙扎著在世間活下去。 對他們一點點好,他們就會感激,把你記在心上。 秦瑤光鼻頭一酸,忙道:“快快起來。” 她,又怎麼當得起,這份大禮? 被悲傷籠罩的小院中,沒人發現,陽光在不知不覺中隱匿起來,厚厚的鉛灰色雲層重新統治天空。 “殿下!” 房霆策馬從石橋狂奔而來:“快,讓大家快躲起來!” “躲到堅固的房屋裡!” “雹子快來了!” 空氣中,風裡帶來不祥的寒意。 眾人齊齊一驚,全都抬頭往天上望去。 到了院門口,房霆一拉馬韁,暴喝一聲:“青柏!” 隨即,他翻身下馬。 “是!” 青柏的聲音由遠而近,飛身進入院中,將秦瑤光攔腰一抱,抱上了房霆剛剛騎來的馬匹,房霆將馬韁交到青柏手裡。 師徒之間的默契配合,彷彿同樣的動作,已練習過無數次。 “主人,坐穩了!” 青柏低聲道,隨即一踢馬肚子,策馬朝著別院狂奔而去。 不比得練習時的循序漸進,不是進山遊玩的悠閒。 馬蹄聲聲如雷,馬背上顛簸得厲害。 秦瑤光還沒從悲慼的情緒中走出來,直接進入了刺激的過山車模式。 她不得不抱緊了青柏的腰,才能不讓自己掉下去。 閉上眼睛不敢看四周飛快掠過的景物,秦瑤光著急,大聲道:“燕守拙,還有老三!還有那麼多百姓!” 如果還是和昨天晚上一樣大的雹子,就太危險了! 她怎麼能只顧著自己。 “主人放心,我們都安排好了!” 青柏大聲回答,別院的大門越來越近。 遷戶的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