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大批的巡警湧上來將沈嘉禮等人團團圍起,整條大街也馬上就被封鎖住了。沈嘉禮在極度的恐慌中,連思想都煙消雲散了,下意識的扭頭去找沈子淳,找到了便開始大罵,一邊謾罵一邊哀嚎,整條右腿就像是落進了開水鍋裡、火炭堆裡、或者是馬蜂窩裡,刺骨的疼痛無處不在,讓他劇烈的顫抖,整個人都要失去了形狀。
一把攥住沈子淳的手,他在血泊中惡狠狠的哭爹喊娘。而眾人像對待一件瓷器,或是一塊剛出爐的、軟顫顫的蛋糕一樣,七手八腳的將他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送入了汽車中。
在大隊巡警的保護下,汽車直奔協和醫院而去。
車上沒有侄少爺的位置,於是沈子淳只得是飛奔出二里地,在街口處抓到了一輛黃包車,紅頭漲臉的也趕向了醫院。
暗殺,針對大漢jian做出的暗殺,聽起來是多麼的激動人心和揚眉吐氣。想到三叔腿上的槍傷,他心疼的落了淚。如果三叔的腿瘸了,沈子淳心想,那自己也會和先前一樣愛他的。而在另一方面,他希望那個殺手,或者叫做志士,千萬不要被巡警抓到。一旦落了網,那個人的腦袋就只有離開身體、升上電線桿這一條路了。
第66章 黃粱一夢
沈嘉禮被嚇碎了膽子。
而在他入院養傷的同時,巡警與憲兵們開始在全城進行大搜捕。無數百姓因為種種莫須有的嫌疑,被捕捉進了牢獄,這些可憐人中的十之七八,就此便與這個人世永別了。
真正的兇手仍舊逍遙無蹤。故而在一番鬼哭狼嚎的忙亂過後,警察局照例是隨便勾選出了幾個倒黴鬼,把人推出去遊街示眾斬首,腦袋掛到前門五牌樓上。
沈嘉禮是正當紅的人,如今受了槍傷,自然引得無數同僚部下前來慰問。他在年前已然入過一次院,如今不過半年的功夫,故地重遊,臉上很是掛不住,所以託病只是不見。
留在醫院內晝夜伺候他的,是沈子淳。田瑞寶自然也很願意在這個非常時刻表現一下自己的忠心,然而沈嘉禮不大用他。
沈嘉禮現在每逢受到了打擊或是折磨,就會下意識的去找沈子淳糾纏一番。這個半大不小的侄子如今已經成了他唯一的親人,他只有在看到沈子淳時,內心才會漸漸安定下來。
然而沈子淳總忘不了他在大街上,與田瑞寶親熱談笑的情景。
沈子淳本是一個少年人,這兩年又一直悶在家裡,與外界幾乎隔絕。在某些人情世故的方面,他似乎是沒大成長;而在情感慾望一途上,他則乾脆是誤入了歧路。他認認真真的愛上了沈嘉禮,並且毫無二心,決定把這愛情保持一生。可他的心靈雖然乾淨,沈嘉禮卻是並不珍惜。
沈子淳知道三叔並不是一張白紙,但是先前段至誠在的時候,他心裡似乎還沒有這樣難過‐‐畢竟三叔與段至誠之間,關係長遠,而且彷彿當真是有點感情在裡面的。
沈子淳認為感情這個東西,無論如何都是一種可貴的存在,總不能用陰謀詭計去玷汙了它。所以當沈嘉禮與段至誠無聲無息的斷絕往來之後,他鬆了一口氣,感覺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他不必再終日痛苦的懷恨在心了。
然而沈嘉禮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又在外面找上了新人!
這次的情況更惡劣,三叔看起來,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名嫖客!
沈子淳坐在醫院走廊內的長椅上,身旁就是病房的房門。
隔著一扇門板,他能聽到裡面傳出來的高聲談笑‐‐馬天龍來了。
馬天龍提了一份禮物,進門後就語氣誇張的表示了同情,隨即一步邁到床邊,一定要掀起被子看看傷處。沈子淳旁觀著對方那粗俗的舉止,感覺實在不堪入目,便無聲無息的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