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用光我的精力了。”
腳步聲從旁邊傳來,一個穿著黑白雙色制服,手中端著托盤的僕從走了過來,托盤中放著加熱過的毛巾與解除旅途疲憊的清涼飲料——這僕從向露克蕾西婭和鄧肯微微彎腰致敬,臉上露出僵硬如屍體般的微笑,體內傳來發條和齒輪運作的滴答聲。
“你和提瑞安有各自擅長的領域,”鄧肯從托盤上取過一杯飲料,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個看似與真人無異,但只要多看一眼就會察覺那似人非人的違和之處,從而產生心理恐懼的“男僕”,隨口對露克蕾西婭說道,“在重新見到你們之前,我聽了許多跟伱們有關的傳言,傳言中你們兄妹關係冷淡,甚至近乎對立,現在看來真是偏差的離譜。”
“畢竟……失鄉艦隊的分裂是一個世紀前的大事件,而在那樁大事之後的事情又不是一般人能打聽得到,他們只知道璀璨星辰號和海霧號分道揚鑣,幾乎跑到了文明世界的兩個盡頭,這不免會讓他們腦補出……一堆大戲。”
露克蕾西婭說著,表情複雜地搖了搖頭。
“在您……離開之後,我和哥哥曾短暫相聚過幾次,那時候失鄉號已經完全消失在現實世界,但我們卻能感覺到您還……‘活著’。”
她看著窗外,彷彿自言自語般輕聲說著那些外人無從知曉的往事。
“在邊境附近,在入夜的時候,在您曾經探索過的航道上,只要精神稍有放鬆,我們就會‘聽到’您的聲音,那種沒有理智的,飽含惡意與破壞慾的嘶吼,一次次從世界深處傳來,彷彿在掙扎著上浮,想要撕碎現實世界和亞空間之間的屏障……
“有好幾次,我們甚至在晝夜交替時的昏暗中看到了您和失鄉號——那艘船從黑暗中上浮,如末日般向我們靠攏,所過之處,皆是死亡。
“然而後來我們發現,只有我們自己能看到那一幕,它僅存在於我們的視野、我們的思想中。
“再後來,我哥總結出了一些規律,他發現正是因為‘我們’的存在,才會吸引您的‘目光’,我和提瑞安離得越近,這種吸引就越強……您知道嗎?就像燈火,兩團燈火聚在一起,會發出更明亮的光芒,而我和提瑞安,就是您從亞空間返回現實世界的‘燈塔’……
“於是,我們分開了,分得越來越遠,提瑞安去了北方邊境,我則一直向南方航行——當我們之間相距半個世界時,我們終於不再看到您的幻影,而當我們離得更遠一些……就終於聽不到您的吼叫了。”
露克蕾西婭輕輕呼了口氣,就彷彿有重擔落下,一席話憋了一個世紀,一口氣遲了百年。
鄧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知道,這位“女巫”此刻緬懷、討論的其實是另一個人,他本不必因為她的講述而有什麼負擔,也不必有什麼遺憾和歉疚,但不知為何,他又很難做到無動於衷,甚至心底都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了不知道屬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於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只能輕輕嘆了口氣:“辛苦你們了。”
“其實……還好,”露克蕾西婭笑了笑,輕輕搖著頭,“在最初十年,我們很想您,甚至聽到那些聲音、看到那些幻象的時候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念頭,想著如果您真的循著‘燈光’返回了現實世界,或許一切還能好起來。
“而在之後的十年裡,失鄉號頻繁靠近現實世界導致的恐怖災害日漸增多,我們便開始害怕了,再加上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責任感’的心態驅使,我和哥哥開始尋找能真正徹底放逐您的辦法。
“又過了幾年……我們的‘放逐’似乎開始奏效,當恐懼漸漸消退,懷念又忍不住浮上來,哥哥偶爾會提起以前的日子,我們很小心地不要提及您和失鄉號的名字,卻又忍不住會討論那些偉大的航線,和令人記憶深刻的遠航……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