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以步卒為主,在風雪天,在冰天雪地之中,很難想象府州軍會孤軍深入太原奔襲。
而契丹殘族雖然還有數千堪稱精銳的騎兵,但孟儉推測他們就算這時候下定決心依附於風雨飄搖的南朝,也不可能拿本族所剩無幾的精銳戰力,去承擔突襲太原如此兇險、極可能會全軍覆滅的作戰任務。
蕭林石有可能會劍走偏鋒,但蕭林石手下的那些將領,有誰願意這時候為南朝賣命?
前仇舊恨都還沒有算清楚呢。
唯一合理的推測,就是顧氏與契丹殘族以為南朝還能殘喘延息,有可能會出兵進入嵐州牽制他們,表一下態,倘若看到形勢不好,他們從嵐州撤出去也方便,不會吃大虧。
唯有從來都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徐懷,才會不用命的想著去奔襲太原。
從第一次北征伐燕起,徐懷與桐柏山卒迅速崛起,劍走偏鋒也不是第一回了。
說實話,要不是逃歸將卒確認伏兵乃是徐懷親領,孟儉也不敢輕易猜測伏兵最終的意圖是奔襲太原。
曹師雄微微頷首,認可孟儉的判斷。
“節帥,你還猶豫什麼,”髯須武將跺腳叫道,“倉促之間,搞不清楚敵情,我們不應去攻黃龍坡,但雌口小兒都跑到城下拉屎撒尿了,節帥能忍這口氣,我周煥忍不下去!”
“周煥,我著你領一千五百步甲出南城結陣,敵軍倘若逼近城下,你則領兵與之接戰,除了此外,你切不得輕舉妄動——你可聽得進去?”曹師雄盯住周煥,沉聲問道。
曹師雄對脾氣暴躁的周煥有些不放心,但師利戰死、孟平與後起之秀曹成又領兵在外,朔州衝鋒陷陣之勇將,實以周煥為首;周煥其部也是目前嵐州城守軍之中戰鬥力最強的。
曹師雄雖然擔憂,但這時候又不能不用周煥。
“周煥性子是急了一些,卻不是蠢貨,這些道理還是懂的。”髯須武將跺腳叫道。
除了著周煥率部南城結陣備戰之外,曹師雄還令另一將率五百步甲出城列陣以防不備。
曹師雄在嵐州城能直接調動出城作戰的步甲,就有五千餘眾。
他們倘若真就輕易叫徐懷封堵在城中,不僅鎮南宗王府那邊交待不過去,周煥等將大概也再難憋屈下去,昨日他們如此對待孟儉,就是在發洩不滿。
曹師雄現在也需要透過接戰,從接戰強弱程度上,去確認之前的諸多推測是否合理,而不是縮在城中猜測。
現在誰都不敢輕易否認楚山騎的戰鬥力之強,人數雖然少,但戰鬥力可能不比同等規模的赤扈人本族精銳騎兵差多少。
不過,倚城而戰,曹師雄也是不懼的。
他一方面將更多的弓弩手以及有限的十數架床弩都調到西城、南城牆之上,一方面安排出城的步卒攜帶偏廂車、鐵滑車、重盾等戰械在城下結陣,同時下令一陣陣步甲在城門內側嚴陣以待,做好輪替、接應的準備。
他們在城下部署如此嚴密,徐懷這狗賊倘若還往城下直接衝殺過來,曹師雄就叫他嚐嚐嵐州這根骨頭還是有點硬度的,不是他想啃就啃的。
像洪流一般的楚山騎在距離嵐州城約六里處停了下來,聚散合攏,最終一隊隊騎兵分作兩大股,一股主要集中在嵐州西南的一座平崗之上,距離嵐州城西南角譙樓約兩千步,既然直接奔襲西城門,也可以與另一股集中在嵐州城正南方向上的騎兵合擊南城門。
“他們想幹什麼?”見楚山騎主力距離那麼遠停下整飭陣列,卻遲遲不再往城下逼近過來,曹師雄疑惑的看向左右。
他也是心志堅定之人,自詡能入天下英雄之列,但在徐懷這狗賊手裡吃了太多的虧、太大的虧,而徐懷用軍又確實多不合常理,似神鬼莫測,這令他此時無法保持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