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少年都光芒四射,有著無可抗拒的誘惑力。那麼陽光,但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情緒又在雨天蔓延;多麼憂鬱,冷得像冰,然而心裡有火焰在日日夜夜地燃燒。人生中的第一次戀愛也許就是在十七歲的時候,悄悄地經歷了多少驚心動魄的心事,那個雙子座的滑板少年,在夜裡,在晚風中,在花瓣凋落的街道上,穿過如水月光下的公園,路過亮著燈的便利店,一直來到你的樓下,只為了和你說幾句廢話,然後吹著口哨在你面前走過。
用隕石撞擊地球般的勇猛只為給你蝴蝶親吻花朵似的溫柔。
星座又能說明什麼,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命運卻截然不同。
小蒙圈生於1995年的六一兒童節,父親沒有文化,隨隨便便的給他起名叫熊六一。
DNA檢測結果證實了這個獸孩不是吸血兇手,而是熊姓夫婦十年前丟失的孩子。
他七歲那年迷失在深山,在原始森林裡渡過了十年,十七歲的時候,被特案組誤當成吸血怪物抓獲,後來被父母領回了家。確切的說,應該是捆綁著抬回了家,小蒙圈已經迷失了心智,喪失了語言能力,多年的野外生活,使他成了一個獸孩,和野獸沒有什麼區別。
故事要回到十年前,從這個孩子失蹤時說起。
山村偏遠,有電,但是沒有自來水,他家院子裡有個壓水井。籬笆邊種著向日葵,牽牛花已經攀援到了晾衣繩上,一棵白楊樹長在牆角,樹高過屋簷,枝葉四下舒展,遮蔽了紅磚平房的一角。
這裡就是他的家,他在荒山野嶺遊逛的時候,是否常常想家,又是如何忘記的呢?
父親叫熊腮,這並不是真名,而是個外號。父親賣豆腐為生,性格憨厚,比較窩囊,村人們是這樣開玩笑的——用手掌猛地在熊腮的腦袋上擼一下,然後說道:瞅你那個熊腮。
七歲的小蒙圈不解其意,只是會笑起來。
父親熊腮騎著腳踏車賣豆腐,車後座綁著個木頭槽子,槽子裡的豆腐蓋著白布,周邊的每個村莊,每個清晨,都能聽到他的吆喝聲,他提高了嗓門,拖長了聲音喊:豆粉,賣豆粉。
他們家總是吃豆腐,白菜燉豆腐,茄子燉豆腐,豆腐土豆湯,小蒙圈有時說,媽,咱能不能不吃豆腐了。
迷失在大山裡之後,他吃的是螞蚱、青蛙、鳥和鳥蛋。他那麼害怕蛇,卻不得不吃蛇。他吃樹根的時候,是否會懷念家裡大鐵鍋燉的豆腐?
小蒙圈非常怕黑,那時候,他家借了一筆錢,被人追債。債主每天晚上都來敲門,母親捂住他的嘴裝作家中無人。母子倆呆在黑暗中,大氣不敢喘,很怕債主會破門而入。在荒山野嶺生活的十年裡,他忘記了家,忘記了豆腐,卻記住了敲門的聲音,即使是啄木鳥敲擊樹幹的聲音,都能讓他產生恐懼。
這是他對人類生活殘存的回憶。
那天夜裡,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不是債主,而是鎮上來的計生委幹部。小蒙圈的母親懷孕了,鎮計生委要把她帶走,強制流產。母親曾經問過小蒙圈,你是想要個弟弟還是個妹妹?小蒙圈還沒想好的時候,計生委幹部就來了,母親帶著小蒙圈到親戚家東躲西藏,每個村子的牆上都用白灰刷著標語,摘錄幾條,可見農村計劃生育工作之艱難。
一人結紮,全家光榮。
寧可血流成河,不準超生一個。
打出來!墮出來!流出來!就是不能生下來!
鎮計生委暗中監視,終於將小蒙圈母子倆堵在了家裡,他們有禮貌的敲門,沒有回應。
一名計生委工作人員說:別裝犢子了,都摸清了,知道你在家裡。
另一名計生委幹部隔著屋門說:海燕吶,你都有個小子了,咋還想生呢?
他們失去了耐心,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