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出城求援。”他這廂說,手下無意中加了三分力道,陸攸之微微吃痛,方才迷糊纏綿的心思驟然也清醒了,不由問:“你要找誰去?”
趙慎道:“周遭近處兵力足夠的不多……我思量,陽城的劉敖……”
陸攸之斷然道:“你可願聽我一言。”說罷便以手撐地就要掙扎起身。
趙慎見他神色鄭重,心中一動。當下也不急著回答,抽了手出來為陸攸之將中衣整好;又扶著他起來;道:“你靠著我說,身上輕鬆些。”
陸攸之道:“不,這話要正經說。”他四下看去,起身取過一隻棋罐,拈出數枚棋子,置於地面,指道:“此為洛城,你求援處不外鄴城,陽城,許都三地。”他將犄角上一顆拾起拋回罐中,“鄴城斷去不得,乃是有去無回。”
趙慎道:“這我省得,高元寵必扣下我另派他人來此。他正愁除不得我。”
陸攸之道:“你取陽城而棄許都,是因為高元安是丞相親弟又曾被你頂撞,而劉敖是你父親故交?”
趙慎道:“是。”
陸攸之道:“可劉敖斷不會應你。”
趙慎蹙眉道:“為何?”
陸攸之道:“劉敖這人一向明哲保身,他與你父親那點交情值的什麼?況且,”他手指一劃,“若得了洛城,西燕軍往何處去?”
趙慎道:“自然是鄴城方向。”話未了已然明白,“你說陽城不在進軍路上,倒是許都卻與我是唇齒相依?”
陸攸之微微一笑:“正是,此刻你出去求援,拉舊情是沒用的,要勸說得當,凡事都要講說出利字。事不關己,他為何要幫你擔著利害?”
趙慎尤遲疑道:“可高元安若想著坐看我與敵軍爭鬥,待兩下都力有不濟了,才來撿便宜,此刻也未必出兵,何況,他與我趙氏的過節……”
陸攸之道:“既往過節這事不足慮,那都是因為利害傾軋,算不得什麼恩怨。倒是你說的前一半……”他思忖片刻道:“這便要賭了。”
趙慎問:“賭什麼?”
陸攸之冷然道:“賭他高氏兄弟嫌隙,賭他見你兔死狐悲!”
趙慎聽這話,不由竦然心驚。默然半晌道:“我可要與他說什麼?”
陸攸之搖頭道:“只說唇亡齒寒的道理,別的便不要說。”他見趙慎面色沉重,又勸道,“這當口唯有高元安有膽量出兵,他的為人我也有些耳聞,奸滑是奸滑,卻不是個小人。高元寵見死不救自是因為忘不了打你騎兵的主意,他卻沒這些計較。所以坐山觀虎鬥這節上,未必如你所慮得那麼要緊。”
次日,趙慎把久在自己跟前的心腹將官幕僚聚到主帳中。眾人見他神態鄭重,知道他昨夜一夜是已經拿定了主意。
只聽趙慎道:“你們也都知道了,丞相現在派不來兵,就要靠著我們自想辦法。我親自往許都高元安將軍處走一趟,這期間城中事就靠各位。”
他話音甫落,李守德在座下高聲道:“將軍出去求援已經是隻身犯險,現下又說要往許都去,萬萬不可!”
諸人也紛紛應聲,有說高元安不會來救的,有說這人油滑不可信的。趙慎待他們七嘴八舌說完,只道:“今日找你們來,不是問你們同意,是計較怎麼做。”
他這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半晌有人輕咳了一聲,原來是老將程礎德。只聽程礎德道:“許都離洛城也頗近,快馬加鞭幾日也是一個來回,即使不成也不耽誤許多功夫。況且丞相不出兵,各地守將唯丞相馬首是瞻,必也觀望。倒是高元安在丞相那裡說的上話,若是說動了他,也不定他就去丞相那裡勸說幾句,於我們處境也是個轉圜。”他在軍中資歷最老,講話自有分量。諸人素來也知趙慎言出必行,此刻又見老將開口,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便也都不再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