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太皇太后執著,珍王過世後,她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
菱花鏡裡的皓首蒼顏,和她眼眸中漸漸黯淡的光,讓她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個冬天,還不知道失去溫暖的心,能不能度過下一個冬天。
她必須趕在還自己能做主之前,把李休復送上太子之位。
聖上側身向著皇祖母拱手道:
“皇祖母,皇子們年齡還小,立太子一事需從長計議。”
告病在京的鳳翔節度使竇易直,今天居然來上朝,只見他微弓著背,抱著笏板出列道:
“太皇太后,聖上說得對,大唐現在需要的是,能做主指揮唐軍包圍邊境的君、王,而不是年幼的太子。
您剛才已經聽到,回鶻汗國剛剛政變,太和公主幼子在政變中被新君殺害,公主不願意再嫁給殺子仇人,要求回到母國,這本是人之常情。可這勢必會給北境安全帶來變數。
除此以外,西境被吐蕃佔領的唐城,紛紛驅逐吐蕃將士,要求迴歸大唐,西境與吐蕃的紛爭必會增多。
南境的南詔,大戰沒有,衝突不斷。南詔還偷襲安南都護府,導致民怨載道。
聖上龍體抱恙,我們也不能讓您太過於勞累,是該找人為您分擔,但卻不是立齠齔小兒做太子可以解決的。”
竇易直去鳳翔之前做過相公,他在朝廷上還是頗有威望,他這麼一說,大家立刻想起來,剛才聖上可是被齊王用輪椅推進來的。。
離開太和殿前,齊王勸他坐上輪椅,那輪椅可以發射暗器,聖上早已玩得滾瓜爛熟,它對聖上來說,無意多了一道迷惑和保護。
聖上深以為是。
但這在大臣們的眼裡,就成了聖上病體孱弱的證明。
兵部尚書賈餗是有備而來,他趁機出列道:“臣附議。聖上目前是需要一位能為您分擔政務的皇親,皇子年幼,臣以為可立親王為皇太弟,為國承擔軍務指揮。”
憲宗皇帝以後的穆、敬二帝,荒淫無度,當今聖上登基時,那兩朝成長起來的宦官勢力,已經無法無天。
聖上不信武官,亦無武官可用。
如今四面楚歌,沒有人統領大局,只靠藩鎮各自為戰,必會事半功倍。
一直隱身與朝臣之中的潁王臉色未變,心卻盪漾起來:想不到齊王趕回來如此及時,想不到自己的機會來得如此突然:
賈餗這人不錯,機靈,竇易直雖不是自己人,鋪墊得如此渾然天成。等自己順利當上皇太弟,這些人統統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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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站在聖上身邊的侍中劉弘逸躬身向聖上,輕聲道:
“聖上,今日您不立皇太弟,恐會被迫立您的侄兒為太子,兩害相權取其輕,等魯王年長,自可廢了皇太弟。
親王雖多,但能擔‘皇太弟’的只有潁、齊二位,長幼有序,理應是五皇子潁王最宜。”
他躬身後退,眼睛瞟了殿中的潁王一眼。
看聖上與劉弘逸的臉色,潁王大喜:幸好本王知皇祖母心思,已早有準備,六弟啊六弟,就算你能千里迢迢趕回來,還不是要對我俯首稱臣?
聖上已經懵了,為了能傳位給自己兒子,而不是長兄的兒子,他已經費盡心思一拖再拖,等到皇祖母故去,以前的承諾自然可以不算數。
現在突然說讓他立皇太弟,這、這不是為難他嗎?
不過,皇子年幼、皇帝身體不好不能臨朝,立皇太弟做為過渡,這是很正常的事。賈餗提出來,看著大殿上那臺輪椅,大家也覺得合情合理。
劉弘逸說得有幾分道理,太子與皇太弟兩相比較,確實是皇太弟的廢立更簡單。
而且,潁王看上去沒那麼有腦子,也比齊王容易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