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生男孩兒，所以也就沒怎麼在意這句戲話。後來改革開放，生活條件越來越好，隨著年紀漸老，兩位老人也就不免多想些，常常晚飯後對坐著聊些新中國成立時的事，有一回不知是誰記起了從前的戲話，都不由得惋惜，兩家兩代生的都是男娃娃，如何履行那時的話？“好在如今你我的孫媳都懷了孕，這次保不定就是一男一女了。”其中一個樂觀道。“要是還是倆男，要麼倆女呢？”另一個無奈。之後是長久的沉默。如果這輩子註定不能讓他們如願以償，他們應該也會這樣認了吧？認命，是那個年代人們的普遍心態。最終老天還是沒讓他們如願，到底是有重男輕女的舊思想，在得了曾孫以後，倆老人只嘆息了一會兒就陷入了欣喜中。倆老人看著倆孩子一點一點長大，關係也越來越鐵，不禁有些欣慰，他們想縱使，結不成親家，就這樣一代一代都做兄弟也是好的。好在他們臨終前並沒有看到有什麼兄弟不睦的事發生，也算是順心而去。

……

陳希天生桀驁，從小就是孩子王，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倒是什麼地方都敢闖，什麼事都敢幹。但林憶自那件事（插曲：那件事：林憶六歲時調皮，在家裡就是個小霸王，再加上鄰家那頭陳希霸王龍，常常把兩家搞得天翻地覆，兩個人又都是家裡的獨苗，打嘛，不捨得；罵嘛，誰會聽啊，好在也不是什麼要不得的大事，大人們也就無奈兼寵愛地跟在他們屁股後面收拾殘局了。六七歲，正是孩提心智第一次走向成熟的時候，或許也是老天想讓林憶脫離這種做事不經大腦思考的狀態，就讓這個傷害的教訓促令他成長，可是他最恨的，不是傷害，而是這傷，是留在陳希身上，他背上那一大片紅色的燙傷，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天，陳希和林憶照常在鋪著席子的院子裡打滾，陳希因為開了個林憶的玩笑而被他追殺，追到門口時，恰好碰到倒水的阿姨，阿姨快了一拍，燒開不久但因為不乾淨而沒用的水已經脫離水盆，往林憶身上倒了，還好陳希跑得不快，情急之下，就撲上來將林憶護在懷裡。結果當然是那熱水都倒在了陳希背上，因為還小，不懂得忍耐，陳希當場就哭得撼天動地，林憶先是愣了，聽到陳希的哭聲才回過神來，又看到他背上的燙傷，也忍不住哭了，他哭得很壓抑，哭聲被鎖在喉嚨裡徘徊，間或洩露幾聲。是他不好，他為什麼要生氣，為什麼要因為一些原本就微不足道的事追趕陳希，為什麼遇到危險自己不躲開而拖累他……他覺得沒臉哭，可又忍不住流眼淚，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啊，卻因為自己的沒用受傷了。看到林憶清秀的臉上的淚水，陳希哭得小了些，抽噎著安慰：“不怕不怕，有我在。”說完哭得又響了些。陳希媽媽也被嚇到了，端著水盆傻站在那裡，倒是在陳希家閒坐的林憶爸爸聽到陳希的哭聲趕來看，當機立斷地做了一些應急措施，又把陳希送去醫院。林憶這下清醒了，緊跟著爸爸……結果當然沒什麼大礙，孩子還小，什麼都會慢慢修復，只是這件事，在林憶心裡留下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後便沉寂了，斂了大部分屬於孩子的囂張和無畏，他不再東闖西幹，不再爭一時之氣，多數時間都乖巧地跟在陳希後頭。陳希當他是失了疼愛他的曾祖父，一時傷心，便也沒有多嘴，只在行動上愈發護著他，也怕再發生類似開水燙傷的事。他摸摸自己背上的燙傷，倒是沒怎麼在意。可是陳希到底是不知道原委。幼兒園時的事誰記得清，再加上他在他面前倒也是個平常樣子，嬉笑怒罵如常，也就自然地認為他平素的不愛多說是天性使然，再說他也不喜歡嘰嘰喳喳的人，像林憶這樣靜如處子動若脫兔的人正合他意。兩人就這樣度了十載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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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有時受不了林憶的漫不經心，就拿上一輩的玩笑話逗他。“喂，奶奶可跟我說了呢，要是你是個女孩兒可就要嫁給我了。”說話間，手就搭上林憶的肩膀，不寬厚，卻很有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