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搖頭:“現在病人還在昏迷,警方能檢測出個什麼來?更何況——”他伸手一一點過擺放在房間牆角的十幾臺大小機器:“——就算要監視,也沒必要把儀器擺成九宮八卦的陣型吧?”
不錯,這間病房裡機器錯落排列,看似雜亂而無序,實際卻是隱隱圍成了一個錯綜巧妙的陣型。排列中隱含著玄學的法理。
九宮八卦
蘇洛神色隨之微變:“什麼九宮八卦?這裡應該沒人懂這個才對。”
“當然不應該有人懂。”林簡環視四周:“九宮八卦是最粗淺的玄門學問,但要應時而變佈置成陣法卻很不容易。如果有人有這個本事,那何必還要捨近求遠,找到我的頭上。而且用機器佈陣……”
無論陣法如何千變萬化,終歸都是利用空間中陰陽的變化流動,將之放大或是縮小。因此,佈陣的材料通常都是對陰陽敏感的實物。而金屬隔絕陰陽,天然就能削弱擾亂炁場的流動迴圈,與佈陣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馳。偶爾用之還可以說是別有手段,像這樣全採用金屬機械,簡直與常理格格不入。林簡站在原地皺眉思索,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他下意識朝前邁了一步,想要仔細看個清楚,卻忽聽嗖嗖氣流激盪的聲音,一陣迅猛的熱風從陣中撲面而至,激得他緊緊閉上了眼。
——然而在那一瞬間,林簡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閉上眼了。因為哪怕是緊緊合上了眼皮,病房的場景依然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就像他沒有閉上眼一樣清晰詳細,只是這浮現在眼前的場景好像被上了一層底色。他“看”到的依然是潔白空曠的房間,但空氣瀰漫著一種閃爍的熹微藍光,像霧氣又像沙塵,或者還像飄灑的熒光粉末。但很快林簡反應了過來:自己的眼睛無論再怎麼變異稀奇,應該也不會變成一臺新的美顏手機。下一秒他睜開了眼睛,又看到了正常的房間。
不,不只是正常的房間。那層暗淡的藍光還漂浮在牆壁與地板的表面,只是不眯緊眼睛就再也看不清楚罷了。而且並不僅如此,那幾臺堆放在牆角的機器藍光似乎格外密集。還有幾團薄薄的,頗為熟悉的紅霧?
林簡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果然看到了一模一樣的紅霧。
遇日光而成淡紅……不會有錯,這就是生靈的陽氣。可牆角不過是幾臺無機質的機器,生靈的陽氣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托腮思索了片刻,揮臂鼓動寬大的衣袖,攪動病房內安靜沉著的空氣,剎那間空氣被法術催動,前赴後繼的堆疊起巨大的氣團,轟隆隆翻滾到了散發著紅霧的牆角,而後驟然破裂——被束縛的氣流猛地掙脫了無形的約束,在狹小的堆滿了機械的牆角吹出了凌厲呼嘯的狂風,頃刻之間風如刀割,將機器與管道都吹得微微晃動了起來。
林簡伸手捏住鼓盪不止的袖口,嘴角有了一絲笑意:牆角的機器體型並不算龐大,從外表而言材質也偏向於輕便的合成材料,無論如何體重都不能太高。但就是這樣理應輕巧的小機械小玩意兒,卻能從容抗住他刻意鼓動的狂風?
“居然有人在這裡用障眼法啊。”林簡喃喃道:“有什麼不願意被看到的嗎?”
他第二次振動衣袖。這一次沒有風聲也沒有氣流,十幾秒鐘後只聽卡啦響聲清脆,幾塊破碎的玻璃橫斜著擦過大門的空隙,盤旋著飛臨病房的上空。此時正是正午日中,病房間陽光明媚燦爛。那幾塊玻璃互成掎角,將幾束熾熱的陽光分散折射,瞬息照遍了房間的犄角旮旯。
只聽嗤嗤聲輕響,那幾臺牆角的機器的影像如水波般晃動,漸漸幻化作了幾十個盤坐於地的人形。這些人全都是五心朝天的姿勢,僵直蒼白的臉全部向上微仰,原本應該是眼珠的部位全數上翻,只剩下了一片可怖的眼白。看上去簡直是一堆恐怖片專用的塑膠模特。
林簡仔細打量著這些盤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