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熙才一字一頓道:“三年前也有一個人許了我一生一世。我曾經以為他可以陪我走過此生每一個晨昏。卻沒想到,便是這隻手親取了他的性命。當年我才十三歲,而他才十七歲。”一頓,她凝視著自己的右手,冷冷問道:“你不怕麼?”
直到唐歡用手去掬她的淚,莫熙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只是她的表情還是那樣冷。
唐歡終是忍不住,擁她入懷。眼前這個女孩子便是哭也無聲,那般隱忍壓抑。慢慢地,他的雙臂越收越緊,只覺那些淚一滴一滴,全都直直落進他心裡。每落一滴,他的心便緊縮一次,那些淚最終匯成心底的河流,募然衝過,讓他失了魂魄迷了心智,只憑著本能緩緩靠近,用唇去汲那些淚。
無盡的苦澀與甜蜜融在唇間,酸澀漸漸被沖刷而去,最終緩緩沉澱出一片寧靜的刻骨銘心。
莫熙本以為此生的淚都在埋葬顧安的那個無星無月的黑夜流盡了。這許多年心底沉積的荒蕪被淚水沖刷過後彷彿成了一片泥沼。只聽心底有個聲音在說:這一次,陷了也好……
她忽然起了小孩心性,躲去他的唇,將臉埋入他的懷中,蹭了幾蹭,然後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你佔盡了便宜,我毀你一件衣裳,不會計較吧。”話音剛落,便如願看到唐歡耳朵逐漸紅了起來。她剛宣洩了一番,此刻反倒放鬆下來,見到唐歡的反應一時只覺歡喜。只是壓抑得太久了,便是真的開心也只是微笑相對。唐歡見她揚起頭,一雙眼睛非但不顯渾濁,反被淚水洗得格外清亮,唇邊帶著一絲促狹笑意,那樣子又淘氣又可愛,一時憐愛無限。右手環著她的腰,越發將她圈緊了,左手輕輕撫過她的發,她的眉眼,輕聲道:“從今以後,我此身此心都是你的,何況一件衣裳。”
邊說邊擁著莫熙慢慢坐了下來。
“那兩塊玉佩是你刻的麼?”
“是。”
“那兩條羅纓是你親手編的麼?”
“嗯。”
“想不到你這麼多才多藝,不光會雕刻,還會做女紅。”
“……”
一片絢爛花海中二人身影相依相偎。
此刻他們都忘了,芍藥別名——“將離”。
血雨腥風
黃昏。金陵城外近郊官道。
莫熙埋伏在官道旁的小丘後頭,任憑茫茫春雨似層層落下的無形細網,緩緩將她籠罩在一片無邊溼意裡,靜靜思索著這次任務的不同尋常。
五日前她自蜀中回到金陵,沒過兩天,就接到組織的頭號緊急召集令,接受一項強制性指派任務。這種情況幾乎是她自入行以來從未有過的,在此之前莫熙覺得組織在允許旗下員工選擇任務的自由度上還算尊重個人意願,在同行中也算是一種特殊的企業文化。而此次任務如此緊急,莫熙卻一直到動手的當日才接到目標出沒的具體時間、地點和執行任務的內容——劫鏢。被保的到底是何物卻一絲都未透露,可見此次任務屬於絕密。
執行本次任務的人手共分兩組,第一組先發制人,牽制對方的鏢師。第二組伺機而動,搶劫對方的貨物。 莫熙被分在第一組。
她提前一個時辰來到了指定地點勘測地形,尋找藏身之所,以便埋伏,卻發現跟她懷著同樣目的的人只怕不在少數,也不知是不是同事。所幸大家都各自為政,倒也相安無事。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將逝未逝之際,官道的盡頭漸漸有悶悶的踢踏聲傳入莫熙的耳朵。因春雨綿密而下,地上並未揚起塵土,反倒不好判斷來人多寡。
只有初入行的菜鳥才會誤以為夜晚是動手的最佳時機。事實上凡是出來混的,越是夜黑風高越是精神百倍,警惕性比白日只高不低。而黃昏就不同了,晝夜交替之時,人不免因勞累了整個白日而生出本能的精神上的鬆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