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的人
如今還不是後世紹興師爺大行其道。清客相公塞滿幕廳的時代,更多的是文武不相交,肯去交接勳貴的多半都是沒功名的落拓之輩,頂多就是監生,連舉人都還期翼著能吏部選官授一任實職。而文官往來的友人卻多些,多半是隻談風花雪月文章詩詞,不提正經朝政大事。所以,聽到這話,杜綰就搖了搖頭。
“真正有才能的,無不是想著自己做官。如今攀附也是為了異日的飛黃騰達;至於沒有才能想附庸門下的,品行上就先差了。而且,讀書人不同於通曉,各門技藝的百工。骨子裡總是清高自傲,如今主從相的。異日如何則未必可知
“那少爺不是還有兩個,學生嗎?這些事情難道不能讓他們磨礪磨礪?”
杜綰只一笑,再不說話,崔媽媽也沒有再勸,只是退出屋子,在外間炮上坐著做針線,屋子裡一時間無比寂靜。杜綰一面重新翻看那些東西,一面在心裡苦笑一她能見到這些是因為她是張越信賴的妻子。除卻父母妻兒這樣親近的人,這樣的東西還能給誰看?要不是總得有一個人對外攔截遮掩,崔媽媽又是家裡老人,又不識字,她甚至連崔媽媽都不敢留著。
張越派人把那幾家的禮物擲還之後。那幾家在老實本分了幾天之後。見張越似乎沒有進一步反應,卻是有了動靜。一家是家鄉老母重病乞假歸省;一家是恰巧放了外任;一家是恍恍惚惚公務出了差錯,被申飭降級落去了遼東”至於那些禮物沒來得及送進來的人家則是多半派了自家女眷到這裡來訴情,不外乎是或明或暗說了些軟話,都講是聽信外人閒言碎語,這才一時莽撞做錯了事。
張越是讓她先留心這一頭,但她卻覺得,和自己父親有關的送禮事。多半隻是同僚傾軋的手段,興許是還有別人指望著入閣。反倒是之前大選舞弊,張越又跟著遇刺,刺客行刺不成殺人滅口,這事情從內中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味道。用冒名頂替的法子在京衛裡頭安插軍官。甚至有可能趁著往宮裡送宦官的機會往裡頭塞人,若不說是謀逆,誰能相信!
想著想著,她就在自己整理出來的那張只寫著寥寥幾行字的紙上圈圈點點了起來。
武定侯郭琺是張越特意囑咐過的,這一家人最近似乎走親訪友太多了些,郭貴妃殉葬之後,這家人在勳貴裡頭的個子一下子往後靠了許多。遠遠不及太后的兄長彰城侯。而武定侯夫人幾乎是只見了張青一面就派人上門提親,本就蹊蹺得緊。如今英國公府祭祖之際,武定侯夫人分明和張家不是世交,也非得日日去湊熱鬧,這巴結的意味太濃了些。
十王府那邊的幾家親藩公館,最近據說有人看見過裡頭抬出來過兩三次死人,都是直接送到東郊化人場。要說今年沒聽說過哪家親藩或世子入京朝偈,這公館中沒有主子。何至於打死奴婢家僕,還要偷偷摸摸在大清早的時候就立刻送出朝陽門外?
正尋思間,杜綰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了說話聲,沒多久,外間崔媽媽就站了起來,彷彿是出了門去。她立刻把手中的紙箋放進旁邊的匣子中。合上蓋子用鑰匙轉了兩圈,又拿出一旁的另一本賬簿放在炮桌上做樣子,才提起筆,外頭就傳來了崔媽媽的聲音。
“少奶奶,三小姐來了,問您可有空?”
“請她進來
杜綰暗自納罕,心想自己留著崔媽媽在外屋,就是為了防著這位讀書識字冰雪聰明,偏就喜歡不打招呼橫衝直撞的小姑奶奶,怎生這會兒張普如此乖巧,進來找自個還知道先請崔媽媽通報?不一會兒,門簾就掀開了一條縫,張青探出腦袋先張望了一下。隨即才溜了進來。
“嫂嫂真有空?”
“你人都來了,我自然有空。話說,我家普妹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禮了?”
張普走到近前二一膘坑桌上的賬冊,這才挨著杜綰坐了下來。見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