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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很好理解啊,」斯彭斯說,「他想要騰出手來按照自己的方式處理事情。他可能擔心女人會比較優柔寡斷。別忘了,他一直是佔主導地位的。克洛德太太完全聽命於他。」

「噢,沒錯,這點一目瞭然。所以他先把她送到倫敦,然後又去拜訪了這個伊諾克·雅頓。從比阿特麗斯·利平科特那裡我們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而就像你所說的,顯而易見的是大衛·亨特並不確定跟他說話的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羅伯特·安得海。他懷疑他是,但不能確信。」

「可這件事一點兒都不奇怪呀,波洛先生。羅薩琳·亨特在開普敦和安得海結了婚,然後就和他一起直接去了奈及利亞。亨特和安得海從來沒有見過面。所以如你所說,雖然亨特懷疑雅頓就是安得海,他也沒法確信——因為他從來就沒見過這個人。」

波洛若有所思地看著斯彭斯警司。

「這麼說這件事裡就沒有任何讓你覺得——奇怪的地方?」他問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安得海乾嗎不直截了當地說自己就是安得海呢?嗯,我覺得這也可以理解。有身份的人要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都喜歡維護一下臉面。他們喜歡把自己跟事情撇清關係,裝出一副清白無辜樣——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話。不——我沒覺得這有什麼特別不同尋常的地方。你得從人性方面來考慮一下。」

「是啊,」波洛說,「人性。我認為要說起為什麼我會對這個案子感興趣,這其實可能就是答案。我剛才在驗屍官的法庭上一直在觀察,觀察所有的人,特別是克洛德一家——他們家人很多,全都被一個共同的利益聯絡在一起,而他們的性格、想法以及感受又都大相逕庭。這麼多年來,他們全都仰仗著那個強人,那個家裡的主心骨,仰仗著戈登·克洛德!我指的或許不是那種直接的依附。他們也各有各的生存之道。但無論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已經,他們必然已經變得依賴起他來。那麼接下來會怎麼樣呢——警司,我想問問你——如果橡樹都倒了,纏繞其上的藤蔓又將何去何從呢?」

「這個恐怕不是我這行的人能回答的問題。」斯彭斯說。

「你覺得不是嗎?我認為是。親愛的,人的品性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既可以蓄積力量變得更好,也可以墮落蛻化變得更壞。一個人其實是什麼樣子只有在考驗來臨——換句話說,也就是在你要自食其力的時候才能顯現出來。」

「我真的不太明白你想說明什麼,波洛先生。」斯彭斯看上去一頭霧水,「不管怎麼說,克洛德一家人現在都還好。或者說等法律手續辦完之後就都沒事兒了。」

波洛提醒他說,那可能需要一段時間。「而且戈登·克洛德太太的證詞也還需要去撼動呢。畢竟,一個女人如果看見自己的丈夫總應該能認出來吧?」

他把頭稍稍歪到一邊,以探詢的眼光注視著大塊頭的警司。

「如果一個女人只要假裝說不認識自己的丈夫就能得到幾百萬英鎊收益的話,這難道不值得她去試一試嗎?」警司玩世不恭地問道,「再說,假如他不是羅伯特·安得海的話,那為什麼會被人殺掉呢?」

「這個,」波洛喃喃自語道,「確實是個問題。」

第六章

波洛眉頭緊皺著離開了警察局。他的腳步越來越慢。走到集市廣場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向四下裡張望。首先看到的是克洛德醫生的家,門口的黃銅銘牌已經有些破舊,再過去不遠的地方是郵局。另一邊則是傑裡米·克洛德的家。在波洛面前,稍往後一點的地方是一座羅馬天主教的聖母昇天教堂,與霸氣十足地傲立於廣場中央,直面穀物市場,足以宣告新教統治地位的聖瑪麗像相比,顯得又小又低調,甚至就像一朵羞答答的紫羅蘭一樣帶著幾分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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