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含蓄低調的女人,也是一個不張揚不浮誇的女人。
她或許是頗有心計,否則無法按部就班的佈置陷阱。
她或許是滿懷愛慕之心,否則不會孤注一擲謊稱有孕。
但她不是一個心術不正的女人,起碼憑那深厚的評彈功底就能看出她從未放鬆過自己,一直在為自力更生而不懈努力。
念想至此,蘇三萌生出了真誠結交之意。
多一位朋友,好過多一個敵人,對本性純和的人,尚值得下注一搏,雖有風險,不乏勝算,且看緣分如何安排。
一曲終結,雅岑收起琵琶,款款下得臺來,掛起淡淡的微笑,點頭致禮道:“夫人要來怎麼也不通報一聲,這麼冷不丁的,我也沒個準備”說罷,朝小佬昆欠了欠身,拉開椅子坐下了身,召來堂倌換了兩盞極品觀音上桌。
“準備什麼呀,別這麼客套,我是順道來看看你罷了。”蘇三俏皮的抿唇一笑, “你的彈詞唱得真好叫人自愧不如啊”
雅岑被誇得有些臉紅,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哪裡哪裡,雕蟲小技,營生罷了。”語落,心境輕鬆了起來,帶著恭維的心意,開口再道:“想當初九爺駕臨,匆匆來匆匆去,根本不屑一顧,我這點本事怎麼能跟夫人比。”
一語落定,兩個女人都恍然一頓,這話聽起來有點挑釁吧?小佬昆見勢緊張起來,頻頻朝蘇三投去評測的目光,擔心阿嫂就要發飆了。
雅岑極為尷尬的眨了眨眼,想要出口解釋又怕越描越黑,一時間手足無措,急得滿面赤紅。
蘇三餘光留心,心下有了底,即便雅岑有那麼幾分傲氣,一句平常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有些變味兒,但這神態卻是不加粉飾的,看來是一時失言吧。
“他這人糙得厲害,不太喜歡花兒草兒的,喜歡評話比彈詞多,都快把我當做說書的先生了。你若說上一段嶽傳,指不准他還不肯走呢”
蘇三如此應對,委實讓雅岑和小佬昆雙雙鬆了一口氣。
為了回報這份難得的坦蕩,雅岑長吁了一口氣,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真切的誇耀道:“不是吧,夫人能說評話?那不都是男人說的麼?”
“是嗎?”蘇三掠起眼梢,明知故問的笑了。在她心裡沒這麼多曲藝規矩,會唱的曲子都敢唱,會說的段子都敢說,本尊學得辛苦,她也不肯枉費那十年臺下功。
“我不止會說評話,還會唱男角兒,你這兒有沒有弦子?(小三絃)”說話間,托起新沏的極品觀音吹了吹茶末。
“……有。”雅岑愣愣的答道,繼而露出了一個既好奇又期待的笑意。
“那好”那邊廂抿了一口香茗,“咯”地一聲放下了茶杯,星眸閃耀華彩,唇際帶著嬌笑,“咱們來上一段吧時下流行什麼段子,說來聽聽。”
同是曲藝出生,多少有些共性,雅岑受此感染,不免來了精神,報上了一堆劇目來,與蘇三笑逐顏開的合計了一番,最終敲定了劇目——彈詞:《東坡海棠》。
弦子送到蘇三手裡,就跟鍋鏟落到廚子手中一樣,僅見她調絃、試音,便讓人期待不已。
小佬昆始料未及,表情顯得有些呆滯,臨到兩個女人上臺之前,才漸漸回過了神來。
蘇三頗為豪氣的扭頭衝這呆子一笑:“阿昆,你有福了好好瞅瞅,看嫂嫂我怎麼反串男角。”說罷,鬼馬的揚了揚眉毛。
海棠春裡的客人見得女人雙雙上臺,紛紛伸長了脖子張望。蘇三懷抱弦子端坐下來,含胸拔背清了清喉嚨,與身邊的雅岑相視頷首,深吸一口氣,準備開鑼了。
蘇州評彈大體可分三種演出方式,即一人的單檔,兩人的雙檔,三人的三檔。
雙檔為上手持三絃,下手抱琵琶,有男女拼檔,也有雙女拼檔;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