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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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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席話,因壓著嗓子而聲如蚊納,卻帶來了洪鐘一般的轟鳴,在蘇三的耳道內聲勢浩大的摩擦碰撞。

他的表情如此嚴肅,嚴肅得好似英國皇家衛隊在換崗,他的神色如此鄭重,鄭重得好似聽證會的列位參議員在宣讀誓言。

他每一次行使重大的交付,總是這樣突兀而匆忙,也總是這樣叫人意外而張惶。

若要深究下去,他到底是一個率性而為的草莽,還是一個審時度勢的人精?

“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蘇三的腦海裡一片混亂,眼眸中盛滿了迷茫。

白九棠輕輕吁了口氣,抬手扶肩俯下了頭,“因為你足以讓我全權交付這時機再合適不過了”

那廂不能眨眼的回望,呼吸不暢的說道:“可是……這未免太突然了……”

這大男人則湊近了臉龐,催眠一般悄聲說道:“一點也不突然,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

季十一穿了一身夾棉的短打,於大冷的天高高挽著袖子,含胸拔背端坐在椅上,如同聖徒在等待受洗一樣。

這二小子不止洗了臉,還順帶洗了個頭,那溼發亂蓬蓬的糾結在一起,冒著一縷縷熱氣。

一張臉龐周正潔淨,一副神情陰鬱嚴謹,一雙四方眼嵌在眉下,一陣陣泛著光粼。

蘇三如約來到他的房門口,懷抱琵琶叩響了門,“十一,你在嗎?”

房門旋即洞開,季十一出現在了門內。那一張青蔥的臉龐透著飽經風霜的蒼涼,那一雙盛滿了千言萬語的眼眸,泛著漠然而倔強的光芒。

也許他依然稚嫩,十七歲的雨季才剛剛翻過了篇章;也許他依然難忘,叩響心門的第一人就在近旁;但他緊抿著嘴唇、緊咬著牙,就像一個一夜長大的孩子,不肯再貪戀糖果的美好,在向世人宣告著,他的成長。

蘇三怔怔的抬眼凝望,毫無尷尬的餘地、亦無侷促的閒暇,只將全副心力擺在了見證他的成長上。

男孩與男人的分界線,在於隱忍,在於剋制、在於品嚐苦果不叫苦、在於親吻疼痛不呼痛,亦在於切斷淚腺只用表情哭。

季十一那無淚的“哭泣”,抽打著她的心房,執鞭的人名叫“愧疚”,這頓鞭刑註定將貫穿她的整個演唱。

“嫂嫂,你來了……”那高大的身影終於說話了。

“嗯……”蘇三頓了一頓,落下眼簾點了點頭,從他側身讓開的空隙,快步走入了屋裡。

季十一的房間乾淨亦凌亂,簡單而陽剛,像是軍營裡的營房,才經歷了緊急集合的軍哨。

蘇三在他安置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的調著琴音,那廂一步步退到一旁,就著一張椅子坐下。

“想聽什麼?”蘇三抬手撥著琴絃,並著那跳動的單音,輕聲問道。

“隨便。”那廂凝重的揪著眉頭,漠漠然回應。

蘇三聞言停手,落著眼簾嘆息,稍事斟酌措辭,小心的問道:“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唱曲給你聽,你確定不點一出自己喜歡的劇目?”

“我確定……”季家人在某些特定的時候都有惜字如金的特性。

既然聽眾已明示了,演唱者也不再堅持,擺好姿勢清了清嗓,嫻熟的撥動琴絃,唱起了《鶯鶯操琴》。

悠揚的琴聲從指間流瀉而出,吳儂軟語從唇際飄出了窗戶,整個季宅頓時氤氳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的意境。

評彈有讓人入境的魅力,似乎撥的不是琴絃而心絃,似乎唱的不是曲詞而是曲魂。

這棟死沉沉的老式石庫門宅子霎時有了生氣,然而樓上樓下的情形卻大相庭徑;樓上那位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