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會上,與風雨劍爭鳴。在興善寺裡,刺進淨雲的無量法身。
而現在,竟然能攻破一位聖人的防禦。
了觀緩緩站了起來,骨骼摩擦的聲音清晰刺耳。
分明是枯瘦低矮的身形,站起來卻給人泰山壓頂般恐怖陰影。
他神色淡漠,卻沒有出手,因為他覺得時隔多年,總應該對這把劍說些什麼。
他想了想,又發現沒什麼可說的。
縱然換了主人,這劍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憎。
接著,胸腔中便燒起潑天怒意,如烈火熊熊。
百萬年過去又如何,即使再過去不可計數的漫長時間,只要看到那把劍,如何不憤怒?!如何不憎惡?!
於是他伸出手掌,食指與中指夾住了劍鋒。
在殷璧越眼中,老僧的動作無比緩慢,卻偏偏避無可避。只覺瞬間壓力劇增,進退維谷,彷彿一座大山壓在了劍上。
接著倚湖劍劇烈震動,嗡鳴如疾雨,殷璧越心中大駭,對方竟想折斷這把劍。
死寂的冷意順著劍身傳上手腕,一路向經脈肆虐而去,直逼心肺。
忽有微風颯然,一劍橫來!
殷璧越轉頭便見洛明川左手持沉舟劍,目光冷靜。然而右手淌血,半邊衣袖已被血水染紅。
這把劍來勢極巧,挑開了老僧指間的倚湖,又轉為橫切,向了觀手腕割去。
了觀面色不變,手掌一翻,竟然直直握上了鋒利的劍刃。
殷璧越的劍鋒被震開,寂滅的冷意卻仍在經脈筋骨中,只得以劍撐地勉強站穩。
兩人僵持不下,幾乎同時閉目斂息。
須臾間,佛堂內風沙俱靜。
殷璧越隱隱猜到他們進入了某中玄妙的境界,類似佛宗功法的禪定,擔心此時貿然出手打破平衡,反是害了師兄。只得在一旁靜觀其變。強自鎮定,卻依然心焦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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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界中當世的年輕天才與百萬年前的聖人,兩者差距太大。這注定是一場前無古人,往後也很難有來者的爭鋒。
劍聖和掌院先生在他們這般年紀,曾以小乘境和破障境聯手殺死一位大乘強者,已是不可思議的傳奇故事。
他們今日能與了觀過招到現在,縱然有人親眼所見也不敢相信。
但這不是分高下,而是要決生死。
洛明川睜開眼,四野是一片血海。
天邊紅雲翻湧,如烈焰灼灼,要將青天燒穿,風沙中盡是濃重的血腥氣。
殘破的旌旗,遍野的屍骸,奔湧的江水被血流染紅。各種功法神通餘威猶在,使山河狼藉,土地焦黑。
他怔怔的看著一切,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直到一柄禪杖破風而至。
洛明川向後踏江疾退,然而禪杖過處,破江分水,揚起十丈風浪,轟鳴震天。
了觀站在對面的高山之上,眸中似有懾人精光,金紅袈裟獵獵飛揚。
他的身形亦如高山仰止。
洛明川心念一動,沉舟劍橫於身前,如長堤鐵索,攔江阻浪。
沉舟固然是當世名劍,也難抵聖人一擊之威,震開禪杖之後,直直脫手而出,飛落江底。
禪杖回到山巔,被了觀握在手中。沿途沖天巨浪跌落江中,波濤久久不寧。
洛明川身形已至岸上,然而面色蒼白,衣襬被江水打溼。瞳色驟變,了觀身下的山峰土石崩飛,巨石滾滾而落,轟然倒塌。
這裡是道魔大戰之後的一處戰場遺蹟。
在這個禪定境中,兩人以神魂意念相爭,了觀比被困在佛印金光大陣中更強。
他從高山之上走下來,身形輕若飛鴻,大地卻隨著他腳步落下而微微顫動。